陳菊被釋放之前,要她簽一份自白書。陳菊根本不知道她即將被放出來,她有心理準備這一簽起碼要關三、五年。她簽完後,警總立刻表示她可以出去了,並說她的父親已經在外面等她很久了。陳菊一走進會客室,陳父老淚縱橫馬上跪下來求她不要再搞政治。原來警總凌晨即到宜蘭三星把她父親帶來台北。這一幕,陳菊永遠忘不了,但她極少提及。
對照日記的記載,很明顯如果不是美國的介入,陳菊不可能被釋放。而美國的介入包括大使出面過問、在大使館約見陳菊等,則讓蔣經國深感痛惡,日記中甚至以「蠻橫」、「惡毒」、「愚蠢」、「卑鄙」、「下流」等不堪的字眼形容美國的做法。但當時美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交談判即將完成,台灣與美國的邦交岌岌可危,使得「陳菊案成為一高度政治性之案件」,對蔣經國來說十分棘手,「處之以輕則將使國內反動分子益趨狂妄」,「處之以重則將引起美國之政治干涉。」輕重之間該如何拿捏?難怪他會氣得在日記大罵老美以洩憤。
附記:本文五月二十六日於《蘋果日報》節錄刊出後,陳菊二十六日在臉書回應如下:
朋友告訴我,今天媒體報導蔣經國一九七九年的日記中,多次提到我的名字。當時我只是黨外的小妹,蔣經國筆下又痛恨又恐懼的不是我個人,而是黨外所追求的民主自由。
威權統治者打壓我們,說我們是反動分子,跟外國勢力勾結,現在聽起來很好笑。
其實,民主自由是普世價值,國際友人仗義執言,我們應該心存感謝才對。
雷震先生曾經引用宋詩「萬山不許一溪奔,攔得溪聲日夜喧,到得前頭山腳盡,堂堂溪水出前村」來鼓舞我們,果然,不管如何打壓,也擋不住沛然莫之能禦的自由民主潮流啊。
二、愛將變叛徒的許信良
許信良曾是蔣經國積極培養的本省青年,一九七三年獲國民黨提名參選台灣省議員,並順利當選。但此後許信良與國民黨的政治分歧越來越大,一九七七年,許信良連續出版《風雨之聲》和《當仁不讓》兩書,進一步對中國國民黨提出嚴厲批評,引來黨內同志的撻伐。
一九七七年台灣五項地方公職選舉,國民黨提名調查局出身的歐憲瑜參選桃園縣長,許信良違紀參選被開除黨籍。投票當天爆發中壢事件(詳第二章),後來投票所全部重新計票,最後許信良以二十二萬票對十三萬票,高票當選桃園縣長。
一九七九年一月六日的蔣經國日記有以下記載:「中美斷交後,我對於如何與美方談判、中美間關係有關事宜,本已妥作安排,後來因為有暴徒混入學生遊行隊伍,毆打美國談判團後,使形勢從有利而反變不利,乃是一大不幸。而這些暴徒乃是反動派(許信良等)所雇用,而這些反動分子都是由美國特務所培養,我處境苦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