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自2008年現任老闆,出自於台商,加上霸氣,政治立場,他入主中時集團以來,即風波不斷。而且許多指控,為他量身打造。
例如他要買系統台,叫媒體壟斷:年代買,鴉雀無聲。曾經參與反媒體壟斷運動的張懸問我,為什麼?我的回答:台灣學者專家向來兩套標準,論述一流,良知二流,他們只是為政治傾向效力,發明一堆包裝名詞。
去年一位我小時候的政治圈朋友,告訴我中天新聞換照審查不會過,關定了。我記在心裡。一步步看著它的發展,但我沒有放棄自己在世界週報每個禮拜應有的努力。
我們以大篇幅報導香港,我是第一個全球媒體在佔中之前,赴香港關心普選,並且在北京宣布令人失望的草案後第一分鐘,訪問香港民主派先進李柱銘律師的媒體。中天電視台的老闆可能和我對香港問題有不同的見解,但他不只未曾關切,未曾和我溝通,他還是支付我們龐大採訪費用的人。
我曾經告訴他,世界周報是我整理一生後最後最重要的理想。我不會為了主持費跳槽,穩定、不被干預、成全我們的理想,是我惟一的願望。
這些年,自哥本哈根氣候變遷大會COP15至今,我們年年派團隊採訪,沒有一次缺席。歐債危機,我們的記者在愛爾蘭、希臘、西班牙、巴賽隆納、義大利,了解失落的年輕人,退休金泡湯的老年人。台灣吵高房價,我們前進德國,了解他們的住房政策,如何杜絕炒房。人工智慧時代來臨,我們自2015年,年年採訪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及人工智慧實驗室,以及哈佛大學的創新基地。敍利亞難民危機我們的記者前往土耳其、敍利亞邊境危險地帶⋯⋯
這些報導會有收視率?
當然沒有,它們絕對不如我們寫一則京都暖心食堂的故事。這些報導,背後不只是我們的心血,還包括每次出差動輒百萬的經費。
我在其中,和同仁一起努力,而我有增加收入?我和中天電視台只是主持約,每次出國,我自己帶助理,付一半旅館費用,請同仁吃飯。我不但沒有增加收入,平均都得自己支付約30-40萬台幣。
但我甘之如飴。因為那些路上,是我的成長、我的新視野,我對世界的關懷。
它們迎合蔡董事長的政治理念?一點也不相干,他只是默默地支持我,並且以世界周報為榮。
我的政治立場和他也不相同,甚至朋友關係也時而不同。我曾明白告訴他,我是郭台銘的朋友。他也忍耐著看世界周報,播出富士康三十週年,整整一個小時特別報導。郭台銘參選,我告訴他,我本來不參與台灣政治,我也不會如他所願支持特定候選人。他的回答:誰沒有朋友?理解啦!
台灣政府對於中天新聞的處置,把我拉回二十幾歲和警總打架的回憶。
某些人振振有辭,馬英九也關過電視台。殊不論那是否是一個新聞台、是否是政治上批評他的新聞台,我想問民主進步黨,一個對台灣民主發展、言論自由曾經有重大貢獻的政黨,你們準備向國民黨看齊?以馬前總統為典範嗎?
報紙沒有換照的法律,電視卻有。因為衛星電視法制定時,仍有戒嚴威權的遺毒。如今,它再度被啟動。
是的,我不是中天電視台的員工,只是簽約主持人。我可以換台,不必在此多言。
但我是台灣民主政治及言論自由的小兵。
當我在街頭為言論自由打架,犧牲自己的青春歲月、前途無量的工作時,今天關台的政府,從總統到主委⋯⋯你們都不在為民主奮鬥的行列。
而你們的年齡或與我相當,甚至比我年長。
你們是台灣民主運動的逃兵,這個我不怪你們,因為人性面對強權本來怯懦⋯⋯但我現在要説,當年的逃兵,如今不只享受權力,還成為言論自由的踐踏者。
這些事,不會只有我一個人記住。
*作者為電視節目主持人,本文為《文茜世界周報在中天新聞倒數的日子感言》之一,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