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學家東尼・祖特(Tony Judt)曾經說:民主「腐敗,是造成其國家崩潰的主因。」
今天,美國的民主正在內部開始凋萎。俄國只是用了秘密行動,來加速這個凋萎的趨勢而已。二○一六年,烏拉德密爾・普丁不僅僅只是幫助唐諾・川普贏得總統大選。他也運用了一個古老的想法來玷污美國民主體制的核心:選舉。
俄國二○一六年在美國的行動,不過是秘密干預外國大選歷史上最晚近的一個篇章。事實上,各國干預他國大選的事,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只是往往不為我們所見、藏在國際關係的暗處。烏拉德密爾・列寧在第一次世界大戰走向尾聲時,發現自己可以透過支持他國共產黨候選人,而增加對自己優勢,同樣的事情,日後約瑟夫・史達林又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依樣效尤。為了要圍堵共產主義,中情局干預了一九四八年的義大利大選,之後又干預了許多其他國家的大選。從日本到蓋亞那、到智利和薩爾瓦多,中情局和格別烏在世界各地的民主選舉中角力。開放選舉成了超級強國之間的競技場。有些行動,像是一九七二年的西德大選,直接影響了選票數目。其他的行動則透過寫信和恫嚇活動、假消息和宣傳策略,以及操縱和收買他國記者,而形塑了輿論。
冷戰結束後,美俄的情報政策制定邁向殊途。一九九一年以後,美國以公開提倡民主為手段,透過第三方的組織來推動其理念。中情局所領導的干預大選行動,這時成了少數例外,而不再是常態。對美國而言,沒有共產黨這個死對頭的話,就沒有行動的必要。在數位時代進行秘密干預的行動,被發現的風險很高,而被偵察到的後果更是不堪設想。近代的美國總統都認為,秘密行動太不划算,像二○○四年,小布希總統曾經想過,要用中情局去操縱伊拉克大選,但最後還是決定放棄這個選項。目前中情局的現況就是呈現拉扯的狀態:中情局很少進行干預他國大選的行動,但是保有進行的權力。
俄國則沒有這樣的多慮。冷戰的意識型態之爭已經過去,但對普丁而言,美國依然是俄國的頭號勁敵。莫斯科當局的目標從過去散播共產主義到全世界,已經變成拉民主體制下台。普丁運用秘密干預大選的行動來支持具有分裂國家特質的候選人,以及支持這種策略的目標。當目標是製造動亂,意識型態是起不了作用的,但相對的實力就會影響效果。大選若是易受外來影響,就會造成國家功能不彰,功能不彰則會導致國力衰微。普丁相信,只要暗中破壞美國,就可以強化俄國,也能讓民主的模型不再受到信賴。
然後普丁就襲擊美國了,從此改變了遊戲規則。這是史上第一次,外國事務的主題成了秘密干預大選。其作法雖然是分布在四處,在冷戰時期卻是沒有贏得太多的關注,部份原因在於當時很少人知道中情局和格別烏的行動,同時也因為大國對於小國的霸凌似乎是正常的。莫斯科當局過去就一直想要干預美國的大選。尼基塔・赫魯雪夫青睞約翰・甘迺迪當總統,俄國大使也曾一度想要和艾德萊・史蒂文森還有休伯特・亨佛萊等人合作,另外,格別烏也在暗中破壞李察・尼克森、亨利・傑克森還有朗諾・雷根的總統競選大業。這些行動在過去似乎都無足輕重,一直到二○一六年才有了改觀。普丁運用數位工具,成功做到了前人所未能辦到的事:破壞並且改變了世界最強民主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