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了解一位大詩人的詩,須先了解他的生平及思想,詩哲泰戈爾的詩,雖然清新俊逸,但是你若不了解他奧妙哲學的全部,便不能有真切的了解,而且有好些詩你會完全不知所云。
泰戈爾自獲得一九一三年的諾貝爾文學獎金以後,他的詩風靡全球,不到十年,也引起了中國新文壇的狂熱,尤其在一九二四年他來華的前後,有許多文藝工作者搶著譯他的書,許多書店搶著出版他的譯本。
他的好多重要著作有了中譯本,而且同一著作有的有著幾個中譯本,真是盛極一時。但是因為是趕時髦搶譯,有的譯本,未免草率,以致錯誤百出。就是認真從事的,也因了解不足,還是譯得不妥貼,甚至到處出岔子。
拿鄭振鐸所譯《飛鳥集》為例,他譯這集子時,已有人選譯過,他擬全譯,但化了許多時間全譯後因無把握,仍刪節為選譯本,刪去難譯的詩達六十八首之多。譯成後又由葉聖陶、徐玉諾二位仔細校讀過,而且他又給泰翁寫傳記,可謂對泰翁有專門研究的人了,但是他仍免不了草率,免不了誤解。Stray Birds 譯為飛鳥便不能妥貼,有好幾首誤解了原意,第六十八首Wrong cannot afford defeat, but Right can.譯為「錯誤不會招失敗,但是真理卻會。」竟是原意的反面,真要使人吃驚。
至於草率到dusk錯認為dust,於二八一及三一四等首均把這字一再譯為「煙塵」,三二五首中的Cling誤認為 Climb而譯為「爬」,三二四首中的 Tract誤認為 Track 而譯為「轍跡」,二一八首的Shadowy 認為Shady而譯為「蔭涼的」,不勝枚舉,真是太不負責任了。至於三十八首中的 limbs譯為「唇」,一四四首中的 Sings譯為「嘆」,或者是未照原文譯,或者是被手民所誤。
我在國內時,曾陸續看過好多泰翁作品的中譯本,及有關泰翁的理論及傳記,到印後六年間,又把他重要著作的英文本逐一閱讀,我雖有把奈都夫人的詩和迦里陀莎的劇本譯成中文的奢望,但從未想起要把泰翁的作品重譯,因為翻譯泰翁作品的有很多人是名家,是我向所信賴的。
新德里夏季的炎熱,頗不宜於文字的寫作,照例有錢的人都上山避暑去了,不去避暑的人也只上午做些事,下午便家家閉戶,行人絕跡,鬧市一變而為死市,若有人敢驅車出門巡禮一番,一定說這裡是一座鬼城,因為一切動物也都成蟄伏狀態,連一條狗一隻貓也看不到,飛鳥走獸,都已蟄伏在隱蔽的地方了。我雖從未避暑,但到新德里後,夏季也總看點閒書消遣。
今夏寶琛兄看中了我桌上的Stray Birds,讀得很有興趣,我便把鄭譯《飛鳥集》找給他,勸他試把鄭譯所缺六十八首譯出來,因為這六十八首大半是這書精彩的部分。寶琛兄要我幫著一同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