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小姐沒大家想得那麼有錢……身邊朋友會問:妳做酒店,怎麼沒變有錢人?其實這樣東扣西扣下來,你存的錢最多就是比一般人多一點……」
上班一天就要花600元整理妝髮、置物櫃鑰匙弄丟賠1000、活動周做不到業績還要花一天至少3000元「自買」──人們總以為酒店好賺、動輒月薪破萬、精品手提包拎不完,真相卻只有夜裡討生活的女子明白,那是每一天的收入都還不確定就要賠錢、卻還是必須奮力賺錢求生的日常。
「會來從業的,多數生活品質不是那麼好。」資深公關川(化名)看見的是,多數同事不是單親求職無門、家中負債就是早早出來工作、只能寄望在酒店快速賺錢,然而在「快速賺錢」背後,是一個月收入僅4、5萬,卻店家要求下工作1天至少自行負擔1000元在外貌治裝的成本、各種名目的罰款,最後換來日夜熬夜酗酒下被摧折的身軀。
她們在極有限的選擇下拚命工作、在法律上卻是不被承認的勞工,當酒店被遺棄於社會制度之外,她們隨時將掉入更沉的深淵,而2020年底由一群酒店從業者組成的「台北市娛樂公關經紀職業工會」正式上路,目標之一便是盼望大眾能直視深淵、更加理解這個被社會遺棄的暗角──若知道酒店小姐的一天怎麼過,又有誰能風涼地說「好賺」、輕巧地踩上重重一腳?
「她們本來就沒什麼選擇」酒店成貧困女子最後一道「社會安全網」 想上班卻必須先自備一天至少1000元資本
說起酒店是個怎樣的工作場所,認定揮金如土而群起怒罵者有之、認定極端可憐而想將小姐「救出火坑」者有之,然而在「台北市娛樂公關經紀職業工會」的公關川、莉亞、蛹、經紀人Y(皆化名)、工會律師吳俊志看來,這就是一份工作,也在工作裡看見人生百態。
川的老家在南部,雖有工作但一直不穩定、一兩年就換一份,因為薪資無法完全供應家庭生活、偶爾要跟人借錢,便到台北做酒店。川自認自己是比較幸運的,她遇到好經紀人,但也在其他同事身上看到一些不公平待遇,例如這周薪水被壓、請假不能請、遲到可能就被扣半天薪,加上同事多半生活品質不是很好,多數是單親媽媽、負債才要到酒店工作,在川漸漸上手、薪水有餘裕時,便開始思考:我待在這環境,我可以為大家做什麼?因此開始投入工會籌組。
「我們觀察這幾年,很多業界工作者是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進入業界,不只是貧窮欠債,可能也有心理的匱乏,他們本來就沒得選擇……」蛹說。
雖然酒店看似「好賺」,川說,2020年疫情遭強制停業時期,各種問題就浮現了──錢原本就往家中債務與養育子女的各種黑洞去,這周無法上班就付不出房租、就無法給家裡錢,或許有些人會質疑「賺這麼多,自己不存怪誰」,質疑的人卻沒看見,多數小姐原先就是被生計追著跑,存什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