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在2017年:一名阻止氣候變化、爭取信仰的鬥士?一位心理治療大夫?或者,繼續是一個令人羞愧的反猶主義者?宗教改革500年紀念期結束之際,德國之聲和專家們一起作如下猜測。
在維滕貝格教堂大門上貼出95條論綱的著名事件發生500年後,許多新教徒自問:那位宗教改革家今天會為哪些論題像當年那樣不屈爭辯?
即使答案純屬猜測,有一點卻確定無疑:路德仍將是一位政治影響力巨大、不好對付的同時代人,渾身帶刺、信眾無數。
這位天主教修士在95條論綱首條中,要求「悔改一生」。哥廷根大學教會史學家考夫曼(Thomas Kaufmann)認為,這是呼籲擯棄我們現在的生活方式:「悔改意味著,回頭,改變你們已走上的生活道路,擯棄那種生活,不再聽憑別人受苦受難、自己獨享富裕」。
「宗教改革本原行為」
撰寫了多本有關路德及宗教改革專著的考夫曼認為,路德是「終極考問者」,「提出極端問題、不滿足於簡單答案,是路德的典型之處」。考夫曼相信,路德會問:「這個世界本來產有足夠食品,千百萬人卻忍飢挨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德國福音教會文化事務專員克勞森(Johannn Hinrich Claussen)表示,今天已有越來越多的人在網路中採取這一「宗教改革的本原行為」——提出極端問題、不滿足於簡單的答案。他認為,作為宗教改革的一份遺產,尖銳表述在所有傳媒、所有各代人那裡均已成常態。
顯然,德國的某些穆斯林也從這一遺產中獲得靈感。例如,弗萊堡伊斯蘭學者和宗教教育家烏爾吉(Abdel-Hakim Ourghi)新近就在柏林新克爾恩區(Neukölln)的達拉撒拉姆(Dar-Assalam)清真寺大門上貼上了關於伊斯蘭教改革的40條論綱,引起轟動。他所要求的就是「改革伊斯蘭」。
要懺悔,拒贖罪券
路德當年要低調得多。起初,他只是抨擊當時的贖罪券,誰若支付若干小錢,便能換來教會對自己罪愆的寬恕。柏林洪堡大學古典基督教學教授馬爾席斯(Christoph Markschies)明確指出,路德當年並非是想借助論綱啟動一場全面教會改革,而只是要抨擊對教會的一種規儀,即「懺悔」的濫用。至於對贖罪券的抨擊竟導致教會分裂,那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對梵蒂岡來說,路德的原則性批評已構成足夠理由,將他定為異教徒,逐出教門。由此而來的宗教及政治迫害使路德震顫至極,遂詛咒羅馬乃神學專制之化身、教皇是「反基督徒」。
在「論基督徒的自由」(Von der Freyheith eines Christenmenschen)一文中,路德最終擯棄了對羅馬的服從關係。他寫道:「基督徒是對所有事物的自由主人,不從屬於任何他人。」只有良心、祈禱和懺悔才真正重要。從那以後,路德堅決拒絕來自梵蒂岡的經院主義信仰原則。
因信稱義
今天,路德一定會是爭取宗教自由的先鋒戰士。在這一點上,很多宗教改革專家看法一致。德國福音教會文化事務專員克勞森指出,當年,路德是異教徒迫害的受害人;他追求的是宗教自由而不是僵化的天主教信仰學說,因此,他一定會抨擊對基督徒和其他信徒的迫害。克勞森確信,「路德是一名反極端主義者。對他來說,信仰只在自由中才可能。」
真是這樣?路德真的會按他寫於1520年的那篇文章,像捍衛一名「基督徒的自由」那樣捍衛他的猶太鄰居的自由嗎?神學家馬克席斯對此沒有把握。他分析說,「路德是德國中部的一位地方人士,有著瘋狂的偏見」。他指出,他說出這一點並非是要替路德的反猶言論開脫,而只是想把它們放在一個歷史框架內。
直到今天,路德的研究者們仍因這位宗教改革家的矛盾之處和極端性而一再陷入窘境。這位宗教改革家的政治的或宗教的被工具化及相關爭議也因此成為宗教改革紀念的組成部分。
作者: Astrid Pran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