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先生,在2017年即將結束的前夕,於高雄病逝。一代文壇巨擘殞落了。
對一個高雄市民而言,余光中之於高雄的意義是很重要的。
在1980年代之前,高雄讓人聯想到的就是加工區,沒有甚麼著名綜合大學,經常被譏為「文化沙漠」。
余光中祖籍南京,長年旅居香港及台北,與高雄可以說毫無淵源。當年中山大學創校校長李煥先生,為了打響中山大學的聲譽,並增添中山的文學氣質,打算聘請余光中先生出任教職。
一開始,不意外的,余光中拒絕了。他很喜歡香港,再加上對高雄毫無淵源,其實大可不去。不過在李煥先生的盛情邀約之下,他終於決定遷居高雄,於1985年出任中山大學外文所教授兼文學院院長。並且從此定居高雄32年,直到闔上雙眼。
比起許多來來去去的政治人物,每到選舉前才匆匆遷戶籍,或是沒有高雄市政務之後,便再也沒有定居高雄。相形之下,余光中即使偶有旅遊海外,卻仍舊定居於高雄,至死沒有離去。
很長的一段時間,余光中等同於中山大學,甚至於高雄的代名詞。他也為高雄寫下許多著名的詩詞,諸如〈讓春天從高雄出發〉、〈控訴一枝煙囪〉,為高雄的發展批判或是期許,寫入他的詩句之中。例如〈控訴一枝煙囪〉便是他在定居高雄1年之後,針對高雄的工業空氣汙染,用藝術的方式做出嚴厲批判。
「而你這毒癮深重的大煙客啊
仍那樣目中無人,不肯罷手
還隨意撣著煙屑,把整個城市
當作你私有的一只煙灰碟
假裝看不見一百三十萬張
——不,兩百六十萬張肺葉
被你薰成了黑懨懨的蝴蝶」
時至今日,高雄市區的人口已從130萬漲到150多萬,加上縣市合併後的大高雄地區則有277萬,空汙問題依然是高雄人揮之不去的夢魘,然而余光中早在30年前便已點出,豈不讓人汗顏。
但是這30年來,余光中卻也沒有離開高雄。他沒有離開高雄、也沒有離開中山大學,即使退休,仍然持續授課講學。我們可以說,是因為中山對其不薄,以鎮校之寶的待遇給予余光中先生極高的禮遇,但確實他也沒有離中山而去,更沒有離高雄而去。
高雄長年以來,一直有老二情結的自卑,人口外移嚴重,南北差距失衡,這是高雄游子忘不掉的痛。但我們因為曾有余光中先生待在高雄,而曾對我們的文化沙漠批判有一絲安慰。也對余光中對高雄留下的諸多創作,深表敬意。
我們無意忽視其他高雄作家,同樣為家鄉土地做出的許多文學貢獻。我們也不否認他曾經在文學界有過的爭議事件,但余光中先生為高雄留下的時代意義,同樣值得我們記得。至於他對歷史的意義,以及對台灣文學界的意義,甚至對於兩岸之間的時代意義,就留待後人再作評價了。
*作者為高雄市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