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月十二日上午九點半離開亞特蘭大,於當地時間下午四點半抵達費爾班克斯。我從未來過阿拉斯加,這時既是夏天,只見燦爛陽光下,人們在公園溜直排輪,一片美好的景象。但夏季是觀光旺季,我能找到的唯一住處,是像推理作家雷蒙.錢德勒小說裡的老鼠窩公寓,而漫長的白晝意味著我絕對無法入眠。
我開著租來的車來到城裡一處破落地區,看起來好像亂糟糟的底特律。我把車停在一棟三樓公寓的門口,接待處的那個男人全身都是刺青,唯一一具電話和電視機都在大廳。我的房間在一樓,雖然開著窗戶,還有電扇,卻散發出一股嘔吐穢物的氣味。開窗意味著人人都可以爬進來,當然也包括蚊子大軍。
CDC 招募全美第一線的醫師追蹤流感病例
我的工作是要盡可能鑑別費爾班克斯的病毒株,了解它是否還在傳播,同時還要把病毒樣本送往亞特蘭大,讓研究人員和已知的病毒株比對,以更新正在準備的流感疫苗。此外,CDC這五年來一直在推行病毒監測系統,招募全美第一線的醫師追蹤流感病例,請他們將病人的病毒樣本送往中央設施,我奉命要評估這個系統在阿拉斯加運作的情況。
對了,我還要拍一張麋鹿的照片,我忘了是誰要求的,但辦公室的某個同事想知道麋鹿近看是什麼模樣。那個陽光耀眼的早上,九點十五分,我和州病毒實驗室的負責人唐.瑞特(Don Ritter)見了面。他是土生土長的芝加哥人,當年以軍用直升機人員的身分來到阿拉斯加,負責繪製本州的地形圖,後來對野生動物產生興趣,最後轉移為對病原體的興趣。
我坐在他的辦公室裡,聽他說明病毒監測系統的種種:樣本來自何處,在系統裡如何進行。他也提到他們在阿拉斯加的確採集到不尋常的病毒,部分是因為他們和俄羅斯來往密切—正如莎拉.裴林會告訴你的那樣。
假如這是間諜小說,瑞特的這句話就會是這個章節的重點,接下來主角會發現致命的病原體漂過白令海峽,是詭譎生物戰爭的狡滑陰謀。但就算不陷入約翰.勒卡雷間諜小說的奇想,我也照樣做了註記。疾病偵探必須把一切可能都納入考量,尤其在它們讓你覺得自己很像○○七的時候。
為每一個兒童都做了完整檔案的小兒科醫師
我的下一站是要造訪亞倫.麥克法蘭(Alan Macfarlane)的辦公室。他是一絲不苟的小兒科醫師,一絲不苟到他是我整個公衛生涯中,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要求看我身分證的人。或許有的人會覺得他太過仔細,因為任何病人,只要有如流鼻水這樣輕微的症狀,他都會採樣送去培養化驗;但也因為這樣的謹慎小心,他才會在第一批病例出現之時,就警覺到疫情爆發。這些病例都是九歲以下的兒童,大多是他的病人。他還為每一個兒童都做了如下的完整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