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偶像」彷彿把她禁錮在女性主義的泥塊中:《成為西蒙波娃》選摘(1)

2021-06-19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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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娃寫給沙特的信件集在一九九一年被譯成英文出版。在這些信件中,波娃自述了與碧昂卡及娜塔莉之間的性事。此書出版時,人們說她是「善報復、愛操縱的女人」,「與其說是道德可議,不如說是令人乏味、自我中心」。當時,克勞德.朗茲曼反對出版這些信件。他說年輕的波娃和沙特在寫這些信時「既高傲又愛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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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波娃有時候對親近的友人評價不高,但她也完全無法忍受自己傷害朋友:我從未聽說過她失約於人—無論對方是母親、妹妹、她同意見面的任何閒雜人等,或很久以前認識的、曾與她共享舊日時光的學生。

朗茲曼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波娃的言詞很傷人。在迪德莉.貝爾於傳記中揭露碧昂卡.朗布蘭的身分之後,碧昂卡寫了一本自己的自傳《不倫之戀》(A Disgraceful Affair),指控波娃一輩子都在說謊。她說,波娃「往日的虛偽成了她自身的囚牢」。

可是,我們不能將波娃的人生化約為其中最糟糕的片刻,那些是死去的自我所作成的木乃伊,是她深感後悔的片段。她確實可能受困於她的過往,但困住她的還有社會的偏見。她的人生讓我們看見社會如何以雙重標準將女人囚禁於「女性境況」之中,特別是這個社會如何懲罰那些膽敢說出自身視角所看見的事物真貌的女性—那些膽敢成為「注視他人之眼」並看穿男性之不足的女人。

無論是在哲學論述、政治立場或私人事務上,沙特都沒能逃過波娃的批判。她發現了他的盲點,並公開指出其中的一部分。但即便如此,她仍選擇繼續愛他。

波娃被安葬在蒙帕納斯公墓,就在沙特的身旁。下葬時,她戴著紅色頭巾,穿著紅色浴袍,戴著艾格林送她的戒指。美國、澳洲、希臘與西班牙的大學,蒙帕納斯社會黨(Socialist Party of Montparnasse),世界各地的團體都向她致上敬意。葬禮上,群眾齊聲喊 著女性主義者伊麗莎白‧巴丹德(Elisabeth Badinter)的名言:「女人!妳虧欠她甚多!」

人們也許出於悲傷而有所誇飾,但波娃確實很早便承認她的言論讓某些女性「感到不悅」。波娃過世後的幾天,最後一本由波娃寫序的書《米盧德》(Mihloud)出版了。這是一篇兩個男人之間的愛情故事,深究了性與權力的問題。就像波娃推薦的其他小說一樣,這本小說所訴說的是一些不好公開講的故事:納粹大屠殺、遭到性侵與虐待的阿爾及利亞婦女、女性主義的奮鬥、才華洋溢的女同志—人類社會的這些面向是許多人難以直視的。

在她過世時,波娃作為公眾人物的生涯已長達四十年—有人愛她,有人恨她;有人奉她為偶像,有人出言詆毀她。由那時起,人們持續以她與沙特的著名戀情與早年生活作為材料,採取訴諸性別的態度,抨擊她道德有問題,貶低她在著作中所提出的哲學、政治與私人領域中的問題—尤其針對《第二性》。波娃曾主張,如果男人想成為有道德的人,他們必須承認自己的行為協助打造出一個令他人蒙受壓迫的處境,並改善此事。她也曾向女性提出挑戰—別再順從地活在「女人只能為男人而活」的迷思之中。如果一個人曾遭到外界無情的拒斥,她的生命便難以強健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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