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沃爾共識」企圖挽救自由國際秩序
較少媒體如金融時報注意到,此次G7峰會公報在全球治理理念上,出現一些與過去不同的新觀點。正逢30年前提出「華盛頓共識」(Washington Consensus)概念的英國學者、世界銀行專家威廉森(John Williamson)於4月15日病逝,有論者認為,英國保守黨政府協助組織各國幕僚,在G7峰會前準備的備忘錄用了「康沃爾共識」(Cornwall Consensus)為標題,即是企圖重整幾乎是聲名狼籍、對挽救西方主導的自由國際秩序幾無助益的「華盛頓共識」。後者是描述蘇聯瓦解後,華府向各國提倡、推廣全球化與市場化改革、商品與資本自由流動、金融開放、政府去管制化等政策的整套理念,也被稱為「新自由主義」政治經濟改革。約在華盛頓共識提出15年左右,又有高盛公司的專家拉莫(Joshua C. Ramo)提出了「北京共識」,大意是強調各國可自主適用包括威權體制在內的不同的發展道路,反對通用普適的改革。
雖然「北京共識」似乎受到部分發展中國家的歡迎,但並未對以華盛頓共識為核心的自由國際秩序構成重大挑戰。畢竟「北京共識」並非一個邏輯一貫、成體系的經濟學與政治學觀點,採行者也未在自由國際秩序的機制(如布林頓森林體系建立的主要機構)外,另建新的對抗性制度。即便是中國帶頭建立的「亞投行」(AIIB),也大量引用歐洲與印度的高管和制度,差別只在資方的組成,與國家的角色。
華盛頓共識的問題,其實是它的自由競爭與去管制化政策,在西方世界內部造成的社會分裂。它也無法為最近20年陸續爆發的全球性危機如金融海嘯、氣候暖化與疫情,提供對策。於是G7的幕僚們如然要走出川普主義的陰影,擺脫各國民粹派抗拒多邊合作的糾纏,勢必要為西方繼續領導世界,提出具有新的時代精神的觀念。醞釀中的「康沃爾共識」於是改而提倡「包容」(inclusion,取代優勝劣敗)、「韌性」(resilience,取代效率至上)、「公私伙伴」(partnership,取代政企分離)與「外部性」(externalities,取代對定量模型的偏執)。當然,所有這些對華盛頓共識的「改進」,都帶著對抗「中國因素」的誘因。如果沒有中國競爭造成的緊迫壓力,西方集團反省華盛頓共識,不會有急迫性。
美中寒戰使全球性新共識難以成形
如前分析,華盛頓共識在各國出問題,早於中國出現超英趕美的趨勢。如今G7要修正它,一個主要的動力卻是來自美國制衡中國的需求。要支援大國對抗,又要解決全球集體行動與合作的問題,其實是先天而致命的缺失。何況如今美中對抗的某些方面比冷戰危險,其非熱戰而似寒戰,特徵有三。其一在美中實力不對稱與「東升西降」變化預期不確定,這加深了美國與西方焦慮感。美、蘇當年競爭總體實力概等,中國在2000年以前GDP還排在世界第8。2008年金融危機之後不多久,中國除核武庫外,各指標竟奔至第二。北京自認照規則玩,但美國認為「一帶一路」和華為加入5G世界盃,就是顛覆現狀的證明;而且「百年馬拉松」,爭霸蓄謀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