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的聚會幾乎每個人都到了,他們從荷斯黑茲(Horseheads)、紐約、賓州匹茲堡和亞利桑那州的雷克哈瓦蘇(Lake Havasu)特地飛過來。我在帳篷裡一邊走動、一邊跟大家寒暄時,腦海中不停浮現一個詞:團隊默契。這個詞在體育界很常出現。粗獷不羈、善良慷慨的一群球員最終獲得勝利,這樣的故事套路至少可追溯到《舊約》裡以寡擊眾的基甸(Gideon)。從《梅爾吉勃遜之英雄本色》(Braveheart)到《少棒闖天下》(The Bad News Bears),從《豪勇七蛟龍》(The Magnificent Seven)到《火爆教頭草地兵》(Hoosiers),這個套路在好萊塢電影裡有千百種版本。我每個版本都喜歡。我很吃這一套。看見金.哈克曼在印第安納州希克里(Hickory)指導的魯蛇高中生在更衣室慢慢拍手,我就是會感動落淚。
現實生活中的任何團隊只要表現優異、相處融洽,都能用「團隊默契」一筆帶過(快看,我們都留落腮鬍!),但這群一九八九年的巨人隊球員,確實具備某種傳統原因無法解釋的東西。我寫了二十五年的體育新聞(體育專欄十五年,舊金山巨人隊的媒體顧問超過十年),當然也在其他球隊身上看過類似的光芒。這些球員似乎都能讓彼此表現得更好。我自己也親身經歷過,那是我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在《奧蘭多前哨報》(Orlando Sentinel)當體育記者。體育部的同事感情很好,除了幾個像我一樣的菜鳥之外,還有一群資深記者。前輩們修改我們的文章,還帶著我們一起喝威士忌。
深夜交稿後,我們一起去吃漢堡、喝啤酒。每年七月,我們會在凌晨時分,一群人跑到比爾.貝克(Bill Baker)的公寓看溫布敦決賽,看完之後就一起去打網球。回想起來,我們這麼快就能凝聚起來,實在不容易,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聽得懂小圈圈內的笑話,也大概知道跟這群人共事的自己不同於跟別人在一起的自己。我們喜歡彼此,幫助彼此,也對自己每天寫的新聞感到自豪。因為如此,體育新聞變得更好。
如果有些人類能對彼此在生理上產生如此深遠的影響,就像配偶跟照顧嬰兒的人一樣,照理來說,人類全體都有能力(至少在某種程度上)去影響旁人的表現與生產力。一九八九年的舊金山巨人隊,是不是展現團隊默契力量的基本範例?為了解答這個疑問,我開始閱讀與團隊互動、心理學、情緒、語言學、情感、軍事、神經科學、性別、領導學、演化生物學、鏡像神經元(mirror neurons)以及各種運動相關的論文和書籍。只要是有助於了解人類如何互相影響表現的文章,我幾乎都找來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