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鋼索上的奧運:決定了!東京奧運原則禁止觀眾入場,即便「無觀眾」也要辦到底

2021-07-09 0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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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鬧區街頭的大螢幕上,正在播放菅義偉宣布東京將在7月12日進入第四波緊急事態的記者會。(美聯社)

東京鬧區街頭的大螢幕上,正在播放菅義偉宣布東京將在7月12日進入第四波緊急事態的記者會。(美聯社)

「我們的行動要被限制,奧運卻可以如期舉行?這讓人無法理解!」

東京21歲女大生對《日經》抱怨第四次緊急事態

菅義偉8日晚間在首相官邸召開記者會,親自解釋對東京第四度發布緊急事態的緣由。由於這次緊急事態是從7月12日一直到8月22日,整個東京奧運的舉辦期間都被包括在內,因此即便神情疲憊的這位老首相沒把話說死,日本媒體幾乎都認定奧運已不可能開放觀眾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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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當晚在東京召開的五方(國際奧會、國際帕運委員會、東奧組委會、日本政府、東京都政府)工作會議結束後,日本政府正式對外宣布「不開放觀眾進入東京、神奈川、埼玉比賽場館」的決定。不過設有棒球、足球競賽場地,而且並未緊鄰東京的福島、宮城、靜岡三縣,則例外開放觀眾入場;茨城縣僅允許學生入場,北海道的部分則還在討論中。只是即便開放觀眾入場的場館,依舊要遵循僅開放50%座位,入場上限不超過1萬人的規定。

菅義偉在8日晚間的記者會宣布,東京將在7月12日進入第四波緊急事態。(美聯社)
菅義偉在8日晚間的記者會宣布,東京將在7月12日進入第四波緊急事態。(美聯社)

去年因為新冠疫情延期舉行的東京奧運,雖然整整延了一年,但沒想到人類還在跟新冠病毒奮戰,東京也從第一次緊急事態走到了第四次,奧運還是只能在緊急事態之下登場。雖然超過半數的日本民眾主張東奧應該延期或取消(《日經》今年5月民調:22%認為應該延期、40%認為應該取消),連德仁天皇都對疫情表示擔心(但菅義偉表示「這只是宮內廳長官的個人意見」),但日本政府依舊決定「辦到底」。

由於疫情一再反覆,日本民眾早就「自肅疲勞」,菅義偉政府對此也心知肚明。日本醫師會的會長中川俊男5月底就曾呼籲,國民對於緊急事態已經精疲力竭,政府要是決定延長第三次緊急事態(從今年4月25日開始),也應當是「最後一次」。沒想到除了第三次緊急事態一延再延,最後直到6月20日才解除,第四次緊急事態又將在7月12日開始,老百姓與商家只有不到一個月的喘息時間,也難怪菅義偉在8日晚間的記者會上一再拜託國民「幫幫忙」。

東京鬧區街頭的大螢幕上,正在播放菅義偉宣布東京將在7月12日進入第四波緊急事態的記者會。(美聯社)
東京鬧區街頭的大螢幕上,正在播放菅義偉宣布東京將在7月12日進入第四波緊急事態的記者會。(美聯社)

不過《日本經濟新聞》指出,往來於東京鬧區的民眾對於緊急事態露出厭惡的神情,大多數的意見都是漠不關心。在新宿歌舞伎町招攬餐廳客人的26歲員工表示,今年政府一直在發布緊急事態、採取蔓延防止措施,早就已經不在乎政府到底想幹嘛;在橫濱準備跑當晚第二攤的54歲上班族質疑,這樣下去餐廳真的撐得住嗎?恐怕不配合縮短營業時間的店家也會越來越多。

那奧運呢?

現代國家花錢辦奧運,其中一個目的當然是「吸引觀光客與贊助商發大財」。不過美國國務院5月24日就已經宣布,將赴日旅行的旅行警戒調高到最高級(第四級)的「不要前往」;美國疾病管制局甚至建議「已經完成新冠疫苗接種」的國民,同樣不要前往日本,以免感染變種新冠病毒。

《日經》指出,日本國內的68家贊助商為東京奧運募集了30億日圓的資金,在疫情升溫、國際旅行難以實現的情況下,他們早在3月份就放棄了海外觀眾。原本期盼單靠國內觀眾,也能維持一定業績。但這個心願也在五方工作會議決定「不開放觀眾入場」後,慘遭重擊。競逐體育殿堂最高榮譽的奧運選手們,只能在空蕩蕩的場館裡一決勝負,今年的東京奧運註定要成為一場「只在電視上轉播」的遠距賽事。

日本8日晚間召開工作會議,由國際奧會執委會(IOC)會長巴赫、東京奧運組委會主席橋本聖子、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等人參加。(美聯社)
日本8日晚間召開工作會議,由國際奧會執委會(IOC)會長巴赫、東京奧運組委會主席橋本聖子、東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等人參加。(美聯社)

《日經》分析,東京都和日本政府本來就沒有取消奧運會的決定權,除非日本放棄舉辦權。至於擁有此一權力的國際奧委會(IOC)仍堅決主張舉辦奧運,看來他們並未考慮日本輿論。至於取消奧運會的前提,是日本方面要求放棄舉辦權,並且賠償國際奧委會在電視轉播權方面的費用。雖然日本曾在1940年因為中日戰爭放棄舉辦奧運,美國也曾在1976年放棄冬奧舉辦權,但那時奧運會尚未商業化,因此沒有贊助商與電視轉播權的賠償問題。

《日經》指出,如果放棄奧運舉辦權,對於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為東京奧運支付的轉播權費1500億日圓、東京奧組委從國內企業獲得的3500億日圓贊助費、日本國內的轉播權費約660億日圓、國際奧委會向東京奧運支付的1410億日元,都是令人頭痛的返還或賠償難題。但即便日本政府不畏艱難,就算「無觀眾」也要辦到底,由於考慮到疫情只能以「無觀眾」方式舉行,東京奧組委也將失去約900億日元的門票收入,更不要提原來訪日遊客對日本經濟的貢獻,都成了一場空。

日本首相菅義偉8日宣布緊急事態,東京奧運注定要在高強度的防疫措施下舉行。(美聯社)
日本首相菅義偉8日宣布緊急事態,東京奧運注定要在高強度的防疫措施下舉行。(美聯社)

日本不辦奧運肯定虧錢,但即使勉強辦了,在疫情與緊急事態之下似乎也賺不到多少錢。不過日本已經騎虎難下,菅義偉8日晚間在記者會上一方面強調「東京將(藉著奧運)向世人傳達『只有透過人類的努力與智慧才能克服困難』的訊息」,但他也表示「絕不能因為東京奧運引發群聚,導致疫情擴散」、「我會盡我所能控制感染、加快接種疫苗」。日本政府的首席醫療顧問尾身茂主張,在「無觀眾」的情況下舉辦奧運風險最小,8日晚間的五方工作會談顯然採納了他的意見,東奧也只能在兩難之間繼續走鋼索。

即便菅義偉政府鐵了心要把東奧辦到底,不過如同東京民眾對緊急事態的不滿情緒,《日經》認為,菅義偉與自民黨堅持辦這場不受歡迎的奧運,並且四度讓東京及其1400萬人口進入緊急事態,這在政治上的風險極高。因為菅義偉今年10月要面對眾議院改選,雖然自民黨在上周日的東京都議會選舉贏得最多席位,但自民黨在127席的都議員席次中只搶到了31席,這個結果也被視為民眾對自民黨防疫與舉行奧運的不滿結果,也為菅義偉今年10月必須面對的國會改選蒙上一層陰影。

東京奧運開幕不到60天後就要開幕,美國5月24日卻將日本的旅行警戒提升至最高的第四級:「避免旅行」(Do Not Travel)。(翻攝國務院官網)
東京奧運開幕7月下旬就要開幕,美國5月24日卻將日本的旅行警戒提升至最高的第四級:「避免旅行」(Do Not Travel)。(翻攝國務院官網)

《每日新聞》指出,當國際奧會的巴赫會長8日搭機抵達東京,並且在開往飯店的車上對記者們開心揮手,日本網友在社群網站上卻是一片負能量,像是「不來比較好」、「最差的時機」等等。雖然菅義偉政府排除萬難、就是要辦,但政府專家小組、新冠感染症對策分科會的東邦大學醫學教授舘田一博依舊認為,在東京宣佈進入緊急狀態的情況下,不應該也沒有能力舉行奧運賽事。《每日新聞》指出,國際奧會的巴赫是東奧舉辦到底的最重要聲音,國際奧會也一直在迴避取消賽事這個選項。

即便是8日當晚的五方工作會議,是否該繼續舉辦東京奧運也沒有獲得充分的討論,巴赫一開始就重申了奧運的意義,表示「它將成為照亮黑暗隧道盡頭的光明」。《每日新聞》批評,巴赫揮舞的根本就是資本主義邏輯,由西方電視台及跨國公司提供的大筆贊助資金,讓奧運成為不可能被取消的賽事,主辦者也只能催促日本按照期程舉行。關於該不該讓觀眾入場這件事,始終迴避風險問題的國際奧會反倒像是個旁觀者,只是單純追認了日方的決定。由於緊急事態期間,日本國民的生活與經濟活動將再次受到限制,連奧會的日本主辦方都有人對媒體透露「現在一想到奧運就會感到憂鬱」,今年的奧運除了觀眾缺席、連日本國民也抱持著抵制的心態,可說是一場極其詭異的體育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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