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英體制所帶來的層層壓力環環相扣,形成變異,有如一場有兩種面目的災難。菁英體制一方面聚焦於獲取所得與地位的機制,同時也致力將中產階級驅逐於贏取實際利益機會之外的競爭,並且壓迫菁英階層集體追求有名無實的成果。菁英體制因此驅使菁英與中產階級——富人與其他人——進入一個相互擁抱,然而又充滿敵意的漩渦之中。菁英體制製造的貧富不均引發階級間的誤解、摩擦、衝突,甚至公開的對立。菁英體制成為階級鬥爭、撕裂社會與政治生活的溫床。
中產階級感受到菁英階層剝奪他們原本也可擁有的機會與優勢(教育、工作、所得與地位)的恥辱與難以接受的排斥。這樣的感受自然孕育出直接針對菁英體制理念的怨恨與不信任。中產階級於是開始視菁英學校、大學與專業公司為非我族類的異地,沉溺於偏離正軌的價值,甚至要將這樣的價值觀施於每一個人——就像是俱樂部,專門讀一些沒有絲毫價值的書籍、充斥政治正確與以權謀私的操作。諷刺的是(儘管是依循內在邏輯),這些出自於排斥感的怨恨,往往卻是針對菁英體制所倡導的融合性,尤其是——例如抱怨其政治正確的傾向——該體制擁抱多文化菁英的理念。
這些怨恨,直接而強烈,其結果甚至可能改變世界。它們促使唐納・川普(Donald Trump)藉由持續不斷地攻擊現狀;拒絕接受他所謂的「成就」,以及責怪是菁英與文化外來者的腐敗聯盟導致美國淪落至此,而贏得這個富有、強大與樂觀的國家總統寶座。川普以其預言世界末日的就職演說而將其暗黑的視野取代美國夢——將美國描繪成一個向下沉淪,深陷貧窮、犯罪與經濟衰敗的國家——將其稱之為「美國的浩劫」。他充滿幻夢的世界與言語表達的方式(美國第一)讓國內深受大衰退之苦的民眾,以及飽受經濟危機打擊與在戰爭中失利的國家,更加感到挫折與怨恨。一個強大而繁榮的社會其實並不需要表現得像是被打敗而備受屈辱的樣子。菁英體制形成的貧富差距與其所製造的怨恨,解釋了美國為何會如此的原因。
川普主義所帶來的怨恨與其所追求的否定主義,表達了在菁英體制最底層生活的精神負擔,這些人也就是川普就職演說中所指的「被我們國家遺忘的男人與女人,從此將不會再受到漠視。」這批人對於川普承諾「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宣言,並且取代美國傳統政治路線的行為感到振奮不已。調查顯示,在沒有學士學位的白人之中,有近三分之二都認為川普在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上所發表滿懷憤怒的演說道出他們對美國的感受。同時,在川普的共和黨中有近五分之三的人都認為學院與大學對美國有害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