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知自己是2014唐獎漢學獎得主,余英時似乎沒有特別興奮之情,還說道:「做學問的人不能被名利權勢所絆」,「不能靠獲獎承認自己」,但他仍高度推崇設立唐獎的前瞻性。
美國新澤西的6月天,天氣微涼,中央社記者往訪拜見,一壼茶、一本書、一個習慣的姿勢,看到名貫中外的國際史學大師余英時深居簡出的家居生活。余英時32歲取得美國哈佛大學博士學位,一生任教於半數長春藤盟校,前後長達約40年,他獲得多所知名學府榮譽博士學位,44歲獲選中央研究院院士。
早在1953年,也就是自香港新亞書院畢業後隔年開始發表著作,迄今完成近60本中英文著作,400多篇論文,從「論天人之際」、「重尋胡適歷程」、「人文與理性的中國」、「十字路口的中國史學」、「紅樓夢的兩個世界」、「五四新論」再到「歷史與思想」,著作等身,作育英才無數。
2006年,以其在中國歷史,尤其是思想史及文化史的精湛研究,及具有開創性角色,獲頒素有人文學諾貝爾獎之稱的美國國會圖書館「克魯格」人文與社會科學終身成就獎(Kluge Prize),奠定余英時崇高的國際學術地位。
在距離新澤西州普林斯頓大學10分鐘車程的小徑裡,我們從前院寫著YU的門牌,很快找到大師從1987年任教以來居住的寓所,滿屋子的書及各式字畫。環境清幽,群樹圍繞,後院還有一大片竹林,提供這位一代史學大師研究學問最佳處所。
自2001年卸下教職10餘年來,淡出公眾生活,「看書、做研究」依舊是余英時最佳寫照,但更多了一份對文化及政治的關心,有時發而為文,層面也由學術擴展到時事,更關注兩岸民主運動!
對余英時來說,觀察與評論兩岸政治,並不實際參與政治,一直以來即自喻對政治只有遙遠的興趣,出發點仍基於知識份子的社會關懷。
雖然沒有真正在台灣「定居」過一天,但談起兩岸議題,似乎看到一位大史學家至性至情的一面。他特別問及太陽花學運反「服務貿易協議」與台灣民主運動的關係。
喝著台灣全祥茶莊的西湖龍井茶,余英時提高了嗓門說,中華民國政府跟中共打交道要有原則,不要怕中共,要保持民主自由價值觀。「要警覺中共的背後意涵,之前國共已有3次交手失敗經驗,絕對不能大意」。
余英時指出,中國有歷史以來,哪有朝代像中華民國在台灣一樣,可以依選舉產生自己的總統、國會議員,「這是很了不起的成就」,絕對要加以珍惜。中國共產黨做得到嗎?
他批判毛澤東的「搞文革、破四舊」,中共對人沒有半點同情,順我者昌、逆我則亡。中國六四異議份子「只是關起門來談談話,根本不妨礙政權」,就被關起來。可見中共對其政權多麼沒有信心。「這種情形在皇帝時代也沒有人這樣裝狠的」。
余英時在兩岸學術圈的朋友很多,但他感覺中共很擔心,大概怕他影響中國學者的思維。事實上,對於1989年六四事件後被迫流亡海外的一批知識分子和學運領袖,包括劉賓雁、蘇曉康、孔捷生、陳奎德、阮銘、遠志明、張郎郎、張伯笠和白夢等人來說,「普林斯頓中國學社」是他們人生旅途中最難忘的驛站和庇護所,而余英時夫婦的催生功不可沒。
談到最近六四事件25周年,余英時說,香港18萬人站出來,是最多的一次,當中有香港人,更有中國人,為什麼?中共在香港採行的「一國兩治」,是做給台灣看的,目的很清楚!
(原文刊登於2014年6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