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思想家阿爾伯特.赫緒曼的精典之作《叛離、抗議與忠誠》中,談到個人對組織(企業、國家)不滿時,通常可以採取叛離與抗議兩種手段,這不但和個人的自由有關,也可能因為個人的行動而刺激組織改進;不過,新冠疫苗在台灣是獨門生意,全由政府包辦,因此人民除了有能力到國外打疫苗外,全無叛離的空間;既無法叛離,人民只能採取抗議手段、要求政府改絃更張;就高端疫苗這個決策而言,人民顯然是無力的,《叛離、抗議與忠誠》成書50年後的今天,人民有權抗議政府不當政策議,已被視為是民主社會重要的一環,還記得台北地院對太陽花運動衝入立法院一審判無罪,當時判決的依據就是「公民不服從」;不過,針對疫苗政策失策,台灣公民社團其實是蒼白無力,除了中研院院士陳培哲直指高端爭議外,作為重要公民團體指標的科學社群幾乎無人發聲,正因為黨派意識已深入各公民團體骨髓,少數的抗議聲音不是被忽視就是遭到扭曲。
人民被迫用欺暪對抗國家 傷害的是公民社會和共同體精神
少了叛離與抗議的管道,人民只能乖乖服從嗎?當然未必,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不少人展開「自力救濟」行動,只是,戒嚴時間的「自力救濟」含有人民集體行動爭取權益的意義,但是疫苗荒年代的「人民救濟」,則經常是個人找尋黑市的行為,這一段時間以來,最能打到理想疫苗的,絕對不是乖乖聽政府話的人,對這些玩家高手而言,「輪到你就去打」這句話空洞到有如海嘯來襲前的保證,所以他們各尋管道去打到自己要的疫苗,換句話說,好心肝只是被蔡政府刻意挑出來打擊柯市府的指標事件,但這幾個月來,好心肝其實在各地上演,只要有辦法有關係的就可以打到心目中的好疫苗。
換句話說,除了赫緒曼提出的「叛離」和「抗議」,台灣人民中出現了第三種策略,美其名為「自力救濟」,難聽一點是遊走在法律邊緣的「欺暪」行為,涉及疫苗的「欺暪」有兩個層次,一種是政治人物的言行不一,明明自己打了國際大藥廠的疫苗,卻還鼓吹民眾去打未大規模人體實驗的高端,這種行為惡劣且沒良心,但政客不誠實自古皆然,很難說造成什麼更壞的影響;比較嚴重的其實是人民為了打疫苗的違規行為,當政府對你不義,人民自求多福也許無可厚非,但打疫苗本來是合乎公民原則的共利行為,在此卻成為一種零和遊戲,蔡政府及民進黨矢言將台灣凝聚為共同體,但現在不但共同體無存,更因疫苗分配淪為我得你失,逼得大家回到「眾人對抗眾人的鬥爭」的霍布斯式原始狀態。
霍布斯式的原始狀態,最終還是對強者有利;政府對公共設施的投入,維持國家平等的基本前提,當然就是政府和人民契約的基本原則,保障生命的疫苗當然也算是一種公共設施,當疫苗不足,但政府的疫苗政策失當,人民必須各憑關係本事打到疫苗時,社會再度分裂為有錢和沒錢、或是有權和沒權的、也就是有選擇與沒有選擇的兩群人。
有選擇的人,可以選擇打高端,最後若因打疫苗致死,都不能稱為「求仁得仁」了,沒有那種疫苗有資格要人以生命相挺;也因此,那些沒有選擇、被迫只能打高端的補教老師、年輕上班族等,這些族群若因此承擔政府明知卻不作為的疫苗風險,這才是政府造成的最大不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