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以後我爸怕得要死躲在樓頂,中國軍人還不夠,又來抓,抓兩遍……小時候我知道有個憲兵的連長三不五時會來我家,到底是來顧我家還是派一個憲兵來給你監視?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小常看到這個憲兵叔叔,後來他沒結婚,我知道,這是國民黨騙一堆中國人來台灣……」周振才這樣回憶幼年時期常看見那位「叔叔」。
明明經歷過被抓捕、親弟弟慘死的傷痛,周金波一生卻幾乎不曾跟孩子提起二二八,也對台灣失望至極,要孩子別待在台灣,死前也交代要把骨灰埋日本,不想再回來。對此,周振才嘆:
「很多二二八受難者家屬都一去不回,不回台灣、不住台灣……我也是從日本回來的,被老爸趕出去說『台灣不要住』,我說:『我是台灣人,我要回來台灣。』」
看到史料才知阿公、老爸血淚 周振才嘆台灣「噤聲50年」
直到1995年回來台灣,周振才才透過歷史資料得知,原來自己是二二八受難者後代:「我以前住日本,1995年才回來台灣中間經過20幾年了,我離開日本回台灣以前,二二八是什麼我都不知道,二二八、白色恐怖我都不知道,都不能講,噤聲50年……」
被問起第一次得知二二八是什麼感覺,周振才說:「我發現我自己是二二八受難者家屬的時候,我都不會驚訝了,我們都給國民黨騙到麻痺了……台灣人活在一個封閉、虛偽的國度,所以說我們台灣人被騙到不正常,沒什麼驚訝……」
周振才坦言,自己過去也曾經國民黨員,當兵時加入,去日本前「受的教育完全是國民黨的洗腦教育」,直到在日本有了不同生活經驗才自然脫離過去思維。
曾串聯108位家屬告國民黨未果 「這件事已經跟陳師孟報告了」
回台灣了解家族歷史後,周振才開始為二二八受難者家屬奔走,也曾在2010年總統馬英九任期時,與108位受難者家屬控告國民黨。周振才嘆:「我們給他告,也是告不倒他啦,總歸一句,他們說二二八跟他們沒關係,法官10幾個都說他們沒罪、上訴駁回……這件事情我們已經跟(新任監察委員)陳師孟報告了,陳師孟在查。」
周振才坦言,離開台灣多年,其實偶爾會不適應台灣的生活,儘管如此,他仍持續出來為二二八發聲,為的就是一份「責任」。
「每到二二八時候,對受難者家屬來說是很壞的事,家屬必須重述一次二二八悲哀的事情,對他們來說是一個二度傷害,我自己也知道……有的人都不太講了,有的人很少看到他們的笑容,他們整天生活在二二八陰影之下,但不出來講又不行,他們要把二二八的事情告訴給後代知道,是受害者家屬的責任跟義務,不能讓二二八的事情再發生……」周振才說。
「讓二二八被世人知道是我們的責任,希望留在台灣的人要繼續努力,好好活下去。」周振才最後這樣作結。
每月一次「真人圖書館」 受難者家屬現身談台灣傷痛過往
二二八國家紀念館「真人圖書館」為今年開始每月舉行一次的例行活動,邀集二二八、白色恐怖受難者與家屬現身說法,也可能邀請轉型正義相關倡議者,例如1月份即邀請於德國攻讀法學的博士生鄭嘉瑩談《促轉條例》的下一步。
今日雖天氣嚴寒,現場仍坐滿聽眾、也有不少年輕面孔,二二八國家紀念館執行長楊振隆表示,「很多歷史透過講故事的方式大家更容易吸收」,二二八跟白色恐怖是台灣近代相當慘痛的過去,盼一系列活動能讓大眾更了解過去台灣發生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