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軍隊原本打算跟進,出兵攻擊距離中國大陸海岸僅1英里左右、距台灣100多英里的金門群島,但日本軍事顧問為國民黨軍出謀策劃,其中包括由蔣中正親自聘任的白團,成功擋下了共軍。蔣中正非常務實,他雖然憎恨過去的殖民戰爭敵人,但更恨共產黨。
後來,韓戰在1950年爆發,聯合國軍隊逼近中國邊界,共軍不得不參戰。毛澤東放棄了入侵台灣,蔣中正開始長期抗戰。到了這一刻,美國終於意識到台灣是抵擋東亞共產主義蔓延的重要基地,於是派出了第7艦隊來保衛台灣。
回到中正紀念堂的蔣中正銅像,他緊閉著嘴巴,微微一笑,表情嚴肅,彷彿知道自己只是苟延殘喘。我抬頭看他時,突然到了衛兵例行交接的時間。只見他們華麗地踢腿前進,膝蓋提高,在原地以腳跟為中心做180度轉彎。
在一個民主化的國家看到獨裁者紀念碑雖然奇怪,但這並非沒有先例:拿破崙犯下危害人類罪,死後安息在榮軍院內的陵墓。在西班牙,獨裁者佛朗哥的紀念碑不只見於他下葬的烈士谷,其他地方也還有。
台灣的情況可能會改變得更快,自從近幾年民進黨入主總統府和立法院,「台灣本土化運動」持續且逐步地,去除國民黨主導了數十年的中國大陸文化的影響力。這個過程包括賦予紀念碑新的用途。蔣中正銅像也遭到破壞,慈湖紀念雕塑公園内安置了大量各地因去蔣化而移放的蔣中正銅像,看起來非常超現實,彷彿這位獨裁者的靈薄獄(limbo)。
台灣崎嶇的民主化之路 厭惡卻又如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距中正紀念堂幾步之遙,還有個與蔣政權時代相關、卻截然不同的二二八紀念館,紀念的是發生於1947年2月28日的慘劇。當時,本地人對外來者已日漸不滿,1名緝煙員在查緝私煙時因不當使用公權力而造成一死一傷,引發民眾至行政長官公署前抗議。當局向人群開槍,造成人民傷亡,抗議活動蔓延開來。當時重心仍在中國大陸的國民黨政府出動了軍事增援部隊,開始血腥鎮壓。據估計多達1萬名抗議者被殺。
由於警備司令部搜捕人員頭戴白色鋼盔,從這次事件而開始的時期又稱為「白色恐怖時期」。自由言論遭到箝制,任何反對言論都被禁止。有人估計,蔣中正統治期間被殺或被「失蹤」的台灣人介於成千上萬到十萬人之間,一直到1996年民主運動達到高峰、台灣首次舉辦正副總統公民直選之前,1947年2月事件仍然是禁忌。
台灣的民主之路如此迂迴曲折,有時令外界感到困惑。韓國於1987年舉辦首次民主化總統直選,當選總統的是曾在80年代初參與鎮壓民主運動的盧泰愚將軍。跟韓國一樣,當台灣人在一九九六年有機會以自己的選票選出總統,似乎也處於一種政治上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群,選出了國民黨候選人李登輝,他是蔣中正的兒子蔣經國親自挑選的接班人(蔣中正於1975年去世後,蔣經國繼承了父親的總統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