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臘大選中,反對緊縮政策的激進左翼聯盟(Syriza)以大優勢獲得選舉勝利,霎時令國際市場擔憂該國會否脫歐及違約?因此,大家的焦點放在新任政府的財金政策方面,而誰是新財長,自然受到關注。
想不到,我數年前在希臘訪問過的經濟學教授瓦鲁法克斯(Yanis Varoufakis),就是這位新財長,西方媒體努力去找出他的意識形態傾向,認為他不是激進分子,希臘的金融政策,不會走向極端。
既然如此,我在此再與讀者分享一下,這位新財長接受我訪問時的看法,從中可一窺希臘未來的財金政策。
在獲委任為財長時,瓦魯法克斯是雅典大學的經濟系教授,當時地已是一位大紅人,無論在國內外,媒體和大學都爭相找他發表有關歐債的意見,金融機構也一樣希望聽他一席話。在學校,無論是左中右的學生,都愛上他的課,認為他是經濟學系最佳的教授。究竟他的魅力在哪裡?
我來到希臘,便跟自己說,一定要找到他。找他說易不易,說難也不難。這因為他對記者其實是頗友善的,只不過他到處飛,一時在倫敦、一時在布魯塞爾、一時在羅馬。有趣的是,他經常缺課,由助手代教,但學生並無怨言,只要他能在一個學期裡出現三數次便可以了。
我打了幾次電話給他,又傳了多個短信和電郵,一概石沉大海,我按捺不住,親訪經濟學系,向學生查問他的課堂。第二天按著時間找到他上課的課室,怎知他又缺課了。我遂跑到他的辦公室,叩了幾下門,等一會再叩,沒人應門,留下字條,准備要走之際,竟聽到房間內有翻閱紙張的聲音,感到有人在,再叩門,大門一樣緊閉。心想,難道有鬼?我不死心,就在門外等了好一會,結果聽到收音機的聲音,我終於用力猛拍房門,就好像躲火警一樣。哈,教授終於開門了,我一表示是香港來的記者,他便不好意思地說,收到過我的訪問要求,請我第二天到他家裡談。(有些年輕記者問我是怎樣找人約採訪的,我說一定要有恆心,想盡方法,厚著面皮。尤其是一些紅人,不管他是高官或是總統,總之要鍥而不捨。)
瓦魯法克斯的家位於衛城,景色宜人。雅尼斯為什麼紅透半邊天?當然因為他的國家有難,同時他亦是政府經濟部門的重要智囊,他看歐債與眾不同。他曾是前總理帕潘德裡歐的經濟顧問。我一見他便打趣問道,為什麼經濟學家沒有給世人一點兒的預警,讓危機把我們殺得措手不及?
他竟認為我問得好,回答說:「這次危機的出現,經濟學家確實難辭其咎。舉個例子,當地震發生時,地質學家會馬上采用科技探測原因、收集數據,然後對外解釋。我們或許一樣質問地質學家的預警能力,但這始終涉及大自然的力量,只要大家汲取教訓,提高探測技術,進一步了解及預防天然災害的發生,那麼,我們便不會太過責備地質學家。這是科學的態度,而地質學也實在是一門科學。可是,經濟學則不同,它早已成為一種宗教,又或者有關人等特意把經濟學從科學變成宗教,促請大家去膜拜之。看啊!過去二十幾年來,世界把自由市場神話化,甚至視自由市場為民主必備的條件。要知道,這兩者沒有必然的關系,不要隨便畫上等號。我經常對學生說,資本必須受控制,不然,它到頭來會與大眾利益作對,破壞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