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一在書中提及國科會任內最讓他頭痛的二林園區案。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做二林園區轉型,但他面對的是強烈抗爭,甚至有人包十輛遊覧車北上,由執政黨彰化立委帶頭包圍國科會。當時,行政院秘書長是林益世,不但沒有幫他疏通彰化立委,甚至還給他穿了小鞋。當時,幕僚建議他申請隨扈,負責協調的副主委賀陳弘到彰化,一直有武裝警察荷槍緊貼站在一尺旁,那是歷史性照片。這樣的壓力,這樣的「秘書長不挺、行政院長不愛、執政黨立委必欲除之而後快」的情況,要到林益世涉貪下台,才有所改變。
(朱敬一才就任國科會主委三個月,就面對抗爭團體要他下台,協調二林園區過程中,沒得府院黨的奧援。教育廣播電台)
最後在朱敬一親自拜訪環保署長四次之後,二林園區的轉型案終於通過,但是他也注定得罪彰化的執政黨立委。此外,在轉型環評通過之後,彰化縣長卓伯源也想來搭便車,要把八字還沒一撇的另一個園區的汚水排放,到二林排放管路去「搭排」,朱敬一予以拒絕,為此又得向府院高層解釋再三。
諸事底定後,他對幾位朋友說,在二林園區轉型過程中,他得罪了院長、立委、秘書長、縣長,甚至是總統。不過那沒有關係,因這些人和政府首長頂多只有「職務上的拘束」,而不是康德哲學道德上的拘束。他認為,政府首長真正的老闆,不是行政院長或總統,而是台灣的土地人民。
〈談稅改當「芒刺」 卅年始終如一〉
新書中,朱敬一1/3的篇幅在批判十餘年來政府胡亂降稅之不當。他認為,廿多年來台灣降稅已經降得不像話,租稅負擔率12.6%全球第五低,只比阿拉伯產油國高。為什麼政府老要降稅呢?部分原因是政客討好民眾,也有部分原因是企業拼壓低成本競爭不過中國大陸與越南,便要求政府以降租稅的方法幫他們再降成本。為什麼企業拼壓低成本拼不過中、越等國呢?那沒辦法,人家土地勞工就是便宜,就如同四十年前的台灣。那台灣現在該怎麼辦呢?這就回到此書的主題:產業要轉型。如果不思產業轉型之正路,還在降稅減稅的舊思惟裡打轉,那注定要失敗的。
(當年,賦改會學者砲輔賦改會的歷史紀錄/工商時報剪報/取自安信國際資產管理顧問公司網站)
朱敬一1985年返台任教,迄今已近卅年。他返台不久就碰上財政部長開徴證所稅,雖然他當時與許嘉棟、林全等人給予學理上的支持,但是終究擋不住十幾天股票跌停板的壓力,也該他們這一群學界素人上了一課「政治經濟學」。然後,政府成立了第二次賦稅改革委員會,當時還是副教授的他與許嘉棟、林全共同擔任研究委員。新書中第七章提到,鑑於健全財政是一切建設的基礎,他於2008年馬英九勝選之後,建議成立第三次賦稅改革委員會。
結果,雖然賦改會成立了,但是馬英九卻弄了一個非牛非馬的、完全扭曲立意的賦改會。最後,因為降遺贈稅的重大意見歧異,朱敬一與另一位資深財政學界大老陳聽安,一起辭去賦改會委員,並公開為文〈菩薩變門神〉痛斥馬政府踐踏專業與知識份子。
他當時引用余英時院士所言,政客視學者如蔽屣,學者就會讓政客不時感到「芒刺在背」。朱敬一直言,面對政府不當政策,做為知識份子扮演「芒刺」角色,他從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