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陳長清首度參加圍棋名人賽。雖說是第一次參賽,但陳長清「奕園戰將」的威名早在棋壇盛傳多時,業餘時期甚至有「職業殺手」的稱號。
陳長清後來晉升職業,更痛下決心,擱下南部棋社,從高雄隻身北上,下塌在西門飯店,一心為職業棋賽備戰,可說是破釜沉舟,也可說是志在必得。
猛龍要過江,陳長清的棋風力量巨大,名人賽初試啼聲,果然不負盛名,在賽中大殺四方;眼看他氣勢如虹、見招拆招,一路殺進挑戰賽,卻在七番勝負中,被周咸亨一把攔胡。
好幾盤棋,陳長清僅輸半目,最後二比四惜敗,未能取得名人頭銜。
儘管只輸半目,卻在陳長清心裡長出一個疙瘩。尤其同年,他在棋王賽循環圈中再與周咸亨交手、爭奪挑戰權,一樣是輸半目,無緣挑戰棋王,簡直是痛不欲生。
「我(的棋)重視實利,中盤喜歡戰鬥,假如他在前半盤大幅領先,我一求戰,他就退讓;我經常感到力量使不出來,好像打在棉花上,被人四兩撥千斤。每一次我重拳出去,他輕輕一撥,我就不見了。」
在陳長清的口中,周咸亨的棋既穩且厚,還隱隱夾帶柔勁,將他力大無窮的強棋化作無形,彷彿洪拳師傅碰上太極高手,常常就差半目,功虧一簣。
「我生氣了很久,」他說。但輸就是輸,生悶氣也沒有用,唯有深刻檢討。陳長清檢視自己的棋,發現自己每回對上周咸亨,因為大局觀、佈局略遜一籌,前半盤一但落後,不管中後盤如何努力追趕,對手只要容忍一步、保持領先,便讓他無從施力。
為求隔年名人賽一雪前恥,陳長清構思出一場特訓。要徹底研究周咸亨的棋路,他找上奧援,向應氏基金會的秘書長姚祥義討一份工作:充當周咸亨的專屬記譜員。
從來,比賽記譜的工作都是由初階棋士擔當,陳長清雖說剛上職業,但已身具台灣頂尖棋士的棋力,做記譜員根本是大材小用,但他堅持凡是周老師上陣,非得「愛相隨」,欲解構周咸亨的所思所想。這記譜員一做做了半年,堪稱當時「最強記譜員」。
不過,陳長清不只當記譜員這麼簡單,他還有秘密武器,就是周咸亨本人!
其實,陳長清與周咸亨兩人雖然棋逢敵手,但下了棋桌卻是氣味相投的好朋友,更是十足十的棋癡。陳長清除了長住在飯店,平時還經常往周咸亨家裡跑,能喝酒、能聊棋,出國比賽更是形影不離。於是,陳長清一邊交友,一邊刺探敵情。
隨著第八屆名人賽決賽逼進,陳長清再度取得挑戰權,周陳兩人將再度一決雌雄。
陳長清回憶道,當年12月入冬,兩人同遊西門町,半道上經過一座廟,周咸亨要求入廟拜拜,說是要為名人賽祈福;陳待在廟口等他,內心暗自竊喜:「他對上我還需要拜拜,看來我很有機會!」陳長清笑說,當時真是信心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