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拜登7月13至16日展開上任以來首次中東訪問行程。此行除訪問以色列,並在沙烏地阿拉伯吉達與中東九國領袖舉行峰會。拜登此行有雙重目的。近程目標是說服沙烏地以及中東產油國增產石油,以平抑美國國內飆漲的油價。遠程目標則是試圖反制中共及俄羅斯在中東地區日漸擴大的影響力。
由於若干主客觀因素對拜登不利,此行幾乎是無功而返。
拜登沒有獲得沙烏地及其他產油國承諾增產石油。沙國實際掌權的王儲穆罕默德薩爾曼在峰會上明言,不切實際的能源政策只會引發高通膨和高失業率。沙國認為產油政策要遵照市場邏輯來決定,主張將此事交由8月3日的「石油輸出國家組織」(OPEC)會議來討論。
以沙國為首的中東國家對美國反應冷淡,有遠因也有近因。在文化方面,美國的基督教文化與伊斯蘭文化在本質上就有差異。伊斯蘭文化久遠,阿拉伯國家民族自尊心極強,對於美國在二戰後以世界警察自居,強勢干預世界各國發展,深深不以為然。薩爾曼在與拜登會談時坦言,世界各國存在不同的價值觀。因此,美國難以與阿拉伯國家推心置腹水乳交融。
在政治因素方面,美國毫無保留地支持以色列,自然令阿拉伯國家站在美國的對立面。再加上過去的波灣戰爭、阿富汗以及敘利亞內戰背後都有美國的身影,使中東國家對美國不得不保持三分警惕。
2018年10月沙烏地異議記者哈紹吉在沙烏地駐伊斯坦堡領事館遭沙烏地特務謀殺。美國情報部門認為,此案背後由王儲薩爾曼主導。當時正在競選總統的拜登曾矢言讓沙烏地阿拉伯不見容於世界舞台。薩爾曼與拜登因此產生難以化解的心結。
雖然事過境遷,拜登抵達沙烏地時也與薩爾曼碰拳致意,但是薩爾曼年輕氣盛,野心勃勃自視甚高,不會輕易淡忘此一過節。據報導,兩人會晤時曾就此事再度交鋒。
其次,美國油價飆漲肇因於美國制裁俄羅斯石油出口。但是中東國家隔岸觀火並沒有加入制裁行列。中東國家認為美國製造事端,應該自行設法解決。尤其是中東國家近年因為石油收入豐碩,國家發展順利,對美國並無所求。如果應美國要求增產石油必將影響成本及收益,利弊得失之間難以預判,自然不願貿然增產。
在遠程目標方面,美國希望排除中共及俄國在中東的影響力。拜登在峰會中宣稱,美國不會離開中東,不會讓中國大陸、俄國或伊朗乘虛而入。不過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美國近年專注於阿富汗戰爭,制裁伊朗發展核武,忽略了對中東地區的經營,而中共及俄國更藉地利之便,藉機填補了中東地區的權力真空。如今美國想要重返中東恐怕為時已晚。
尤其是美國倉促自阿富汗撤軍,重創其國際形象,一時之間恐難以重拾中東國家對美國的向心力。另一方面,美國試圖圍堵中共,分化中俄結盟,同時間在歐洲、亞洲、南太、以及拉美與中俄較勁,自然備多力分,疲於奔命。
俄烏開戰後,美國祭出制裁措施。但是全球經濟交互影響,制裁措施除了傷害俄國經濟,也擾亂了美國經濟秩序,導致油價飆漲、通膨上升,引發民怨,嚴重衝擊民主黨期中選舉的選情。拜登為了挽救選情,自甘放下身段親訪沙烏地,然而此舉卻遭美國輿論以及哈紹吉的未婚妻強烈抨擊,認為拜登沒有堅守人權原則,犧牲了道德勇氣。
拜登為了解決眼前的危機臨時抱佛腳,試圖以中東行動一舉解決內政及外交戰略上的問題,能否如其所願不無疑問。
*作者為退休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