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許多美國人來說,在退休問題上的建議大多限於兩種:要麼是鼓勵他們多存點錢,要麼是提醒他們錢存得還不夠。
然而,當他們真的迎來退休、步入人生下一篇章時,在如何使用這些積蓄的問題上,大多數人既得不到什麼指導,也很少會去思考。無論離退休還有幾十年、幾年還是幾個月,都很難想像401(k)退休計劃最終能帶給他們什麼樣的生活。而且,你也很難不去擔心每年的開銷會不會太多。
本文為風傳媒與華爾街日報正式合作授權轉載。加入VVIP會員請點此訂閱:風媒・華爾街日報VVIP,獨享全球最低優惠價,暢讀中英日文全版本之華爾街日報,洞悉國際政經最前沿。
「人們還沒有真正想過退休後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和感覺。」密西根州布萊頓(Brighton)的退休事務指導師羅伯特·勞拉(Robert Laura)說,「他們很快意識到自己空出來很多時間。你需要的不僅僅是財務計劃而已。」
過去一年,即便是有大量儲蓄的人,他們的舒心日子也受到考驗,焦慮感不時襲來。不斷上升的通膨對存款的影響超過了許多人的預算計劃,令他們始料未及。與此同時,跌跌不休的股市也令許多退休族的存款遭到侵蝕。
我們對四位退休人士進行了一次深度採訪,他們每個人的存款都足以讓他們過上舒適的退休生活,其淨資產大約在200萬美元到400萬美元之間。他們分享了自己在一些問題上的看法,包括如何安排時間、如何分配資金、什麼讓他們感到快樂或是焦慮,以及他們對退休生活的期待與現實之間的差距。
這四人住在美國不同地區,並處於不同的人生階段——其中一人61歲,剛剛退休,還有一人已年過八十。
對於退休族——即便是存款不菲的退休族——如今面臨的一些挑戰,他們也提供了自己的見解。此外,他們還在其他問題上分享了自己的建議,例如在職業生涯結束後保持目標感的重要性、通過有償工作或志願服務保持參與度的意義,以及要根據年齡及其他變化,定期重新評估自己的需求與願望。
以下就是他們的故事:
約翰·菲茨傑拉德(John Fitzgerald)
存款及投資:200萬美元
每年開銷:14.4萬美元
大約三年前,在警隊服役33年後,約翰·菲茨傑拉德從警督的位置上退休了,當時,他的延期補償計劃大概值170萬美元。
而今,由於股市下挫,其價值大約縮水至130萬美元。61歲的菲茨傑拉德來自馬里蘭州布魯克維爾(Brookeville),他不僅是一名丈夫,也是三個孩子的父親。看到財產縮水,他很擔心,因為他還指望這筆錢來維持現有的生活水準。
「我每天都看到自己辛苦掙來的錢在溜走。」他說。
不過,菲茨傑拉德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扣除納稅和保險,他每月還能拿到約6,900美元的退休金。另外,他在其他帳戶裡還有35萬美元的存款,包括一些銀行帳戶和一個大學儲蓄基金。
到目前為止,他和58歲的妻子吉爾·菲茨傑拉德(Jill Fitzgerald)還沒有對資產組合作出任何調整。吉爾目前是一名作家兼編輯,她已為退休存下約40萬美元。
這對夫婦已然感受到通膨的影響。他們在幫最小的兒子支付一部分大學學費,他們預計今年秋天這筆費用將增加約5%,達到3.5萬美元左右。
總體來說,菲茨傑拉德估算他們每月的開銷大概在1.2萬美元,其中包括他們在馬里蘭州的房子以及特拉華州的海邊度假房需要支付的月供。將房貸和汽車貸款算在內,夫妻二人目前約有40萬美元債務。
丈夫說,他們現在已經不買那麼多食品雜貨了,但這方面的支出還是從以前的每月約300美元增加到約600美元。他還說,就連最喜歡的東西他們如今也不買了,例如袋裝沙拉,因為每袋約4.59美元的價格最近漲價2美元後,他們覺得不值這個價了。
然而,物價上漲並沒有阻止菲茨傑拉德安排大量志願活動。從3月到11月,他一直擔任一支11歲兒童棒球隊的教練,同時還是當地一項青年棒球聯賽的總裁。賽季期間,他每周在這項工作上差不多要花30個小時,而且經常會佔據大部分周末。
「我的妻子允許了,因為她知道我熱愛做這件事。」他說。
他說,賽季結束的時候,有時會感覺日子過得很慢。他建議退休族找到自己熱愛的事,在生活中有所期待,這樣不會覺得無聊。
至於未來,菲茨傑拉德希望在大概四年後賣掉馬里蘭州的房子,然後搬到佛羅里達州,以此達到節稅目的。
詹姆斯·康普頓(James Compton)
存款及投資:150萬美元
每年開銷:10萬美元
84歲的詹姆斯·康普頓直到最近才完全退休。
儘管15年前他就不再擔任黑人平權組織芝加哥城市聯盟(Chicago Urban League)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但那之後,他始終保持著忙碌狀態,在企業及非營利組織中擔任董事。
當他加入投資公司Ariel Investments、電力公司Commonwealth Edison Co.以及菲爾德自然歷史博物館(Field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的董事會時,他依然保持著全職工作模式。得益於這些董事職位及其他因素,他一年能掙大概15萬美元,這相當於之前全職薪資的一大部分。在過去差不多10年時間裡,他說自己一直是所在董事會中年齡最大的一位。
如今,他的社交節奏慢了下來,但他依然很活躍。以往,康普頓每周都要花大約125美元與熟人以及向自己尋求職業建議的人在外午餐。而今,一定程度上由於物價上漲,加上他最喜歡的午餐廳之一關門了,於是他在這方面的開銷降到了60美元左右,而且外出午餐的次數也從之前的一周五次變成了兩次。
他仍然樂意向他最喜歡的幾家慈善機構捐贈,包括莫爾豪斯學院(Morehouse College),但捐贈數量不如以往,一來是因為通膨,二來是因為股市回調對他的投資組合產生了影響。他估計自己今年對各慈善組織的捐款總額將在8,000美元左右,相比之下,去年這一數字約為1.5萬美元。
康普頓估計他的投資組合大概價值150萬美元,其中70%都投資於股票共同基金。無論是眼下的市場動蕩,還是大環境的不確定性,都令他感到擔憂。
「我或許應該少冒點險,不過我晚上還是睡得很香。」他說。
康普頓之前在芝加哥貸款買了一套三卧室聯排別墅,隨著利率上漲,他對這筆仍未還清的20萬美元浮動利率抵押貸款感到擔心。他不確定明年利率調整後,這筆貸款的利率會變成多少,所以他正在考慮一系列選擇,包括把房子賣掉。
「退休時不要還有貸款沒還完。」他說。
目前,他用社會安全保障金(簡稱:社安金)來支付聯排別墅的維護費用,他估計每年大概需要2,000美元。
與原先工作時相比,如今他用來健身的時間更多了。他每周會抽出四天時間去當地一家健身俱樂部,要麼練練舉重,要麼參加有氧課程。
「我的醫生告訴我,我的身體非常健康,所以只要條件允許,我打算不斷學習,不斷與人交往。」他說。
朱迪·霍爾(Judy Hall)
存款及投資:180萬美元
每年開銷:11萬美元
2005年,58歲的朱迪·霍爾退休時,她手裡大概有200萬美元,對於如何安排退休生活,她完全沒有概念。為了收集想法,這位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Berkshire Hathaway Inc.)旗下再保險企業General Re的前人力資源高管踏上了為期七周的公路之旅,去拜訪已經退休的朋友。
「我那會兒想知道人們退休後整天都在做什麼。」如今75歲的霍爾說,她自己曾是一名工作狂。
回到曼哈頓的公寓後,一直在聖巴塞洛繆教堂(St. Bartholomew’s Church)從事志願服務的她加大了在那裡的工作量。她組織了一次會議,並代替了一名休假的員工。她還成為了這家教堂與一處流浪漢收容所之間的聯絡人。
「他們叫我Uber志願者,我喜歡這個名字。」霍爾說,她找到了一種新的使命感。「我的信條是,早上醒來後,要讓別人的生活有所不同。」
霍爾曾在那家收容所遇到過一家人,至今都與他們保持著親密關係。
五年前,霍爾賣掉了那套有一間卧室的公寓,然後花45萬美元在佛羅里達州那不勒斯(Naples)買了一套私有產權公寓。
「我需要弄明白我下一步幹什麼,我是一個閒不住的人。」霍爾說。目前,她在一個課外項目中擔任導師,並在其母校維吉尼亞州羅諾克學院(Roanoke College)董事會中任職。
過去30年裡,霍爾在紐澤西州大洋城(Ocean City)擁有一座海濱別墅,她取名為「雞尾酒營地」(Camp Cocktail)。她時常在那裡招待客人,包括一群高中好友,他們還製作了印有「Camp Cocktail」字樣的T恤。
霍爾有一名10歲的教女,她是霍爾在收容所結識的那家人的女兒,如今她已成為霍爾生活中的主角。
霍爾說,她很難適應沒有工作、不能定期領工資的日子。
在Gen Re工作的37年間,霍爾說,她每年會將6%的錢存到401(k)退休帳戶中,同時公司也會出6%的比例。退休時,她已經存了100萬美元,隨後她將退休金置換成一筆一次性收入,至此,她的帳戶上又增加了100萬美元。
雖然霍爾退休後不久就爆發了2008年的金融危機,但她的長期投資回報足以彌補她取出的大部分存款,後來,她退休時存的200萬美元還剩下180萬美元。
如今,無論是購買食品、給自己那輛本田雅哥(Honda Accord)加油,還是坐飛機去羅諾克學院,霍爾的開銷都比以往更大了。不過離開紐約後,她每年的開銷從20萬美元降到了11萬美元左右。目前她每年可以拿到2.5萬美元的社安金,每年還會捐贈約3萬美元。
由於已在不同的地方有兩套房,霍爾現在很少旅遊,但她明年想去愛爾蘭和澳洲看看。除此之外,她說她現在更感興趣的不是花錢,而是省錢。「我不想要更多的東西了。」霍爾說。
鮑勃·布拉德利(Bob Bradley)
存款及投資:100萬美元
每年開銷:92,543美元
對鮑勃·布拉德利來說,他沒想到自己會這麼早退休。
「我很享受工作,想一直幹下去。」布拉德利說。他今年73歲,曾是雷神技術公司(Raytheon Technologies Corp.)下屬噴射式發動機製造商Pratt & Whitney的品質控制經理。
但2015年時,由於與主管意見不合,66歲的布拉德利離開了公司。
而今他仍在從事顧問工作。直到2018年,他仍舊每年都要工作兩到六周,由於住在聖安東尼奧(San Antonio),因此去客戶那邊現場工作時,他時常住在酒店裡。
新冠疫情期間,他暫時放下了手頭的事,在當地一家疫苗中心做起了志願者,當時這裡一天最多要服務3,000人。疫苗中心關閉前,曾聘用布拉德利研究提高效率的辦法,並向他支付17美元的時薪。
今年,布拉德利在猶他州帕克城(Park City)的一家公司提供了10周的諮詢服務,扣除各項費用前,他大概掙了4萬美元。
在家期間,布拉德利的主要活動是去當地一家健身房健身以及下廚。他會給朋友修修車,或是在家裡四處轉轉,看看哪裡需要粉刷,同時做一些修修補補的工作。他的妻子約蘭達·布拉德利(Jolanda Bradley)今年65歲,目前這套房在他們兩個人名下。
布拉德利說,為客戶提供幫助是一件有價值的事。「要我說,我還是能幫上不少忙的」,他談到自己最近的諮詢工作時說道。「但如果能幫助那些需要修車的人,也很有意義。我會盡我所能去幫助別人。」
儘管他不曾想到自己那麼早就退休了,但布拉德利說,過渡期還算好過,原因之一在於他給自己找了點事兒,在當地成立了一家投資俱樂部。
此外,布拉德利還擔任美國散戶投資者協會(American Association of Individual Investors)德克薩斯州奧斯汀分會董事會成員,該組織向會員教授市場及財務規劃方面的知識。布拉德利平日會自己打理資產。
2015年布拉德利退休時,其401(k)退休帳戶上有99萬美元。雖然此後支取過一部分,但到前年12月31日時,帳戶上的數字仍增加到101.5萬美元。後來由於市場波動,加上美國國稅局(Internal Revenue Service)要求退休金帳戶戶主從72歲開始每年必須提取法定最低金額,因此布拉德利的帳戶餘額降到965,195美元。他去年的法定提取額為3.8萬美元。
布拉德利說,他並不感到擔心。「我相信現在的生活水準可以延續下去。眼下雖然市況不好,但它會變好的。」
他說,在葡萄酒行業工作的妻子有兩個小型投資帳戶,但裡面的錢一直不多,原因之一在於他的工作變動擾亂了妻子的職業發展。為了配合布拉德利的工作變動,夫婦二人去過英國、美國印第安納州和康乃狄克州。
布拉德利估計,他和妻子的這套房目前大約值80萬美元。現在他們還有13.8萬美元的貸款沒有還完。
他的個人退休帳戶中,約有70%投資於股票,12%投資於債券,4%投資於大宗商品,餘下14%為現金。
布拉德利說,在提前退休這件事上,最難的地方在於如何負擔66-70歲期間的生活開銷。他將領取社安金的年齡推遲到70歲,如此一來,每年的領取額將增加到4.4萬美元。
雖說夫妻倆仍能維持退休前的生活水準,但通膨問題依然令他們擔憂。
今年,他們每月的開支從2021年的8,400美元增加到9,200美元。6月份時,他們付了231美元的油費和電費,外加200美元的水費,這幾乎比2021年的月度平均水平增長了一倍。此外,食品雜貨費也增加了10%。不過,夫妻倆的醫療保險費變少了,因為妻子將之前參保的私人保險公司換成了美國聯邦醫療保險Medic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