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痛成了自己無法切割的一部份:《說故事的人,走在療傷的路上》選摘(2)

2022-10-23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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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後獨立生活,卻仍揹著父親的痛苦記憶

慧瑛後來透過諮商,慢慢的想辦法自己療癒自己。她發現畫畫跟閱讀對她很有幫助,好像可以躲到另一個世界裡。到了上大學時,她想要搬離家裡,爸爸這一次居然同意了。說是她自己大學時自由自在的獨立生活,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時刻,希望慧瑛也能有這樣的經驗。於是慧瑛沒有再跟父親住在一起,就這樣過了十多年了。現在跟爸爸的關係,慧瑛自己認為還不錯,但回家見父親對慧瑛來講,仍是件非常辛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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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慧瑛:其實我們一直都還不錯,從小都是這樣,只是我不喜歡被綁住。那長大之後,他沒有再綁我,那我也慢慢了解他的狀況之後,我們的關係也都很好。這是溝通上的部分,可是我沒辦法靠近他,就我沒有辦法回家,因為我會很難受,會沒有辦法呼吸,所以我就沒有辦法回家,甚至回家看他都很痛苦這樣。就是所有的感覺都會……就很像是排山倒海地這樣淹沒我這樣,可是,你要真的說到底是怕什麼事情,或是什麼情況讓我很害怕?可能就是,過去累積了那麼多東西,他只要有一點點變化,他只要有一點點反應,我就會很難受。

像前陣子我們一起出去玩的時候,我們一起在車上看著我們就是以前的老家。

他就說:「那個不是我們家。」然後光是他這樣子講兩次重複的話,我就快受不了了,我就覺得:「你夠了,不要再講話了,就是為什麼一直都不相信我?」喔對,就是那種不被相信的感覺。還有就是,推他的輪椅推出去,走在他覺得比較危險的地方的時候,他會很焦慮;他會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阻止我們再繼續推他。然後那個時候我也會覺得很生氣。大概是那種時刻的經驗,就是我看旁邊的人,就是我身邊那些一起出去玩的,他們都覺得還好,就慢慢跟他溝通,可是我已經受不了了。一點點事情就會讓我很不舒服,他一點點就是比較焦慮或是不安的反應,我都會很難受。

范琪斐:其實不容易了。因為我覺得妳其實也是被傷害的一個人,可是我覺得妳已經很去試圖理解妳爸爸了。就是從一個被傷害的人,我覺得爸爸其實算是傷害妳的人。

陳慧瑛:對啊!是。

范琪斐:妳去理解他這個事情,妳怎麼樣做到的?

陳慧瑛:恩,也許應該是說,我更希望的,不是只是去理解他,而是我可以比較分得清楚我跟他是兩個人。因為從小實在聽太多他的事情,我其實從小就是一個照顧者的角色,一直把他揹在身上,我們其實有點難分開。但是如果是這樣子的話,我覺得我就會不知道我是誰,可是我現在漸漸地覺得,我應該要跟他……就是我應該要更清楚地分開我們兩個人,就我不是代替他去感覺罪惡,或是代替他去承受孤單,因為我有幫他承受了太多這個東西。所以對我來說,去理解他可能也是為了要釐清我承受的什麼東西是過多的,然後我要怎麼分開我們兩個人,讓我們兩個變成獨立的人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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