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lahan說裴德神父非常好客,經常拿出好吃好喝的請大家享用。在各種珍物中他對siraw十分鍾情,尤其是以「山羌胃裡的東西」加上酒、鹽醃成的siraw,一般市面不太見不到,豬肉魚貝跟它比起來,簡直泛泛之物,就算歷練豐富的老AMIS可能也不太消受得了。有一次,幾位同鄉神父來到豐濱,久違地聚在一起吃飯,裴德神父拿出一隻玻璃罐,向著席間高高舉起,得意地說:「你們看,我有這個。」惹得眾神父又是大叫又是大笑。
有一次,裴德神父為Lo’oh等人安排「siraw極品宴」,讓大家嘗了材料相似的另一種版本,那是一次令Lo’oh畢生不忘的初體驗。
裴德神父常常收到善意的饋贈,有時候是白米,有時候是山肉,海邊來的朋友通常帶來海產。他非常喜歡山產,特別是siraw,但最愛的不是一般醃肉,而是內臟,準確地講是腸子裡的糊狀物。「有夠臭啦。」事隔多年,Lo’oh彷彿還聞得到那一罐飛鼠腸子siraw的沖天異味。「哇――味道太重了,房子另一頭就聞到了。」裴德神父最喜歡的就是這一款用Lo’oh所謂的「飛鼠大便」醃成的siraw,顏色像潮濕牆角的青苔,帶點黃褐,軟軟爛爛像海苔醬。
那一天,一群人一起吃飯,他們一致懇求不要把「那個」拿出來。裴德神父作勢斥責:「懂什麼?極品,這是真正的極品。」大家圍著餐桌,裴德神父一臉喜孜孜,其餘人等無不掩鼻皺眉,差不多到了食慾盡喪全無胃口的崩潰邊緣。
裴德神父依例帶領禱告:「天主降福我等,暨所將受於主普施之惠。為我等主耶穌基利斯督。阿孟。」接著他貼心地桌邊服務起來,把非葷非素的飛鼠消化物半成品siraw舀進每一隻碗,一碗一小匙,狀甚珍貴。一小球墨綠色膏狀物蹲在晶亮亮的白飯頂上,看著秀氣清雅,氣味卻一點也不相稱。
「開動。」神父一聲令下。
「誰吃得下去啊?」沒有人知道該怎麼下手,只好挑揀看起來未受「汙染」的「淨土」,勉強動起筷子。「大家都挑邊邊的飯,盡量不去碰到那個東西。」可惜再怎麼小心也是徒勞,濃厚的山野氣息受到米飯微微熱氣的蒸騰,早趁著眾人遲疑的那一瞬間瀰漫開來。
令人吃驚的怪事來了。避之唯恐不及的飛鼠siraw一入口,瞬間引爆不可思議的化學反應,Lo’oh說:「很臭,可是吃下去怎麼會……很甜哪……」唇齒驚魂未定,陣陣甘甜卻洋溢其中,或許類似玉里臭豆腐歐洲乳酪,不過感受一定更強烈。
「帶鹹味,帶臭味,特別的氣味,動物的味道……不錯啊,好吃。」Lo’oh說,有人本來不喜歡吃飯,配上神父大方共享的珍饈,轉眼扒光,還想再來一碗,卻遭到拒絕:「沒有了,沒有了,一人一匙。」有時候神父一個人吃飯,一大碗白飯,兩匙siraw,拿筷子「攪啊――」(Lo’oh語),似乎在示範標準食用法,完全不理會旁人怎麼看那一碗有如嬰兒輔食的「siraw拌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