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從來沒想過,我們平常看新聞會覺得那是別人、不是我們,現在變成你是主角……電視上你看一些有些過勞的司機、遊覽車司機什麼的,只會覺得說真的很辛苦,不會想到說有一天自己也會遇到這種狀況。」
她曾在電視上看到過勞死的公車司機、遊覽車司機報導,卻從未想過有天自己丈夫也會死在送貨途中,更沒想過自己為了「過勞死」三個字站上街頭。丈夫過世一年多來,勞動部兩次過勞認定報告將她認為實際應有的月工時300小時估算為200多小時,未達過勞標準,而她還在抗爭。
2017年3月底,山隆通運司機呂智偉於送貨途中腦出血倒下,送醫後於5月急救無效死亡,留給妻子鄭淨蓮的最後一句話是:「貨怎麼辦?」身為呂智偉隨車助理、山隆通運正式員工,鄭淨蓮天天自行記錄兩人工時班表,只是這份記錄不被採納,孩子供稱假日陪爸爸媽媽一起到工廠加班理貨,證詞也不被採納。
呂智偉離開一年多來,鄭淨蓮仍為了被承認「過勞死」而奔走,家裡還有3個讀小學的孩子、呂智偉的年邁雙親要撫養、還有房貸要繳,她只能持續消耗夫妻過去一起打拚留下的存款,持續現身一場場記者會。
為何一名貨車司機妻子會走上這般抗爭之路?當一名勞工倒下,家屬要面對多少,又是否能討到他們想要的「公道」?鄭淨蓮一年半來面臨的,揭開「不被承認的過勞死」之困境。
「睡到半夜上去洗澡,4點又要出去工作」隱形工時不採納 過勞認定報告大縮水
當家人在工作時因為腦血管疾病、心臟疾病倒下,例如中風、腦溢血、心肌梗塞、猝死等情況發生,勞動部便會啟動「職業促發腦血管及心臟疾病之認定」(簡稱過勞認定)調查,而據過勞認定指引說明,判準包括:
「以發病前約 6 個月作為業務過重的評估期間、勞動時間的評估標準、列舉具體的業務負荷要因(勞動時間、不規則的工作、輪班職務、深夜值勤、工作環境、伴隨精神緊張的業務等),以及評估其程度的指引等。」
家人工作很累這件事,許多職災家屬知道歸知道,能拿出的確切證據只有公司記錄的班表,但鄭淨蓮是例外之一──身為隨車助理,她從2015年開始隨丈夫上班,也自行記錄班表,而2017年12月12日立法院外記者會,鄭淨蓮表示,呂智偉長期早上4點就要出門理貨,晚上裝完貨回家已8、9點,每天工作12小時以上,月工時長期超過300小時。
貨車司機不只要開車,也要搬貨,因此呂智偉的工時不只有山隆通運提供的出車時間,還有「隱形」的理貨時間。談起這份工作有多累,鄭淨蓮說每天都覺得很累,她回家看到床躺下去就能睡,呂智偉也是一回家就倒在沙發上睡著,更要命的是:「睡著到半夜,上去洗澡洗一洗,然後4點又要出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