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絕望時,她僅能依靠北韓茂密的山林艱難謀生。每天早上,宋美都要走上兩小時的山路,尋找可以吃和賣的植物。她可以採集一些草藥在當地市場上作為藥品出售,但這需要徒手清洗、修剪和烘乾,這意味著她要夜以繼日地勞動。
「我從不能計劃著明天做什麼,而是努力讓自己做到今天不挨餓,活過這一天。」
就在直線距離300英里外,明惠抵達了韓國。
她在中國四處奔波了一年,然後去了鄰國寮國和泰國,最後到達了韓國大使館。
韓國政府有一項安置「脫北者」的協議,使其得以被送到首爾。她在南海岸的工業城市蔚山定居下來,每天都在一家造船廠無休無止地清洗船舶,以為了快速掙錢讓女兒也能「脫北」。逃離北韓代價高昂,需要中間人來幫助打通關係,還需要錢來賄賂任何阻礙者。
晚上,明惠會獨自坐在黑暗中,想像著女兒在做什麼,想像著她的模樣。宋美的生日來臨,她會從櫥櫃裡拿出一個娃娃,假裝那是她的女兒,跟它說話,想辦法來保持她們之間的聯繫。
當宋美的母親坐在餐桌旁,安全地講述著她們分離的日子時,她哭了起來。她的女兒撫摸著她的手臂。「別哭了,你所有漂亮的妝都毀了。」她說。
在付給一名掮客1.7萬英鎊(2.04萬美元)後,明惠終於安排了女兒的逃跑計劃。突然間,宋美長達十年、希望日益渺茫的等待結束了。
在渡過鴨綠江進入中國後,她努力隱藏自己。由於害怕再次被抓住,她在夜間隱蔽地前往不同地點。她乘一輛大巴翻山越嶺進入寮國,在那裏的一座教堂避難,最後抵達韓國大使館。她在大使館又睡了三個月,然後被安排乘飛機去往韓國。到達後,她和其他「脫北者」一樣在一個安置所裡待了幾個月。整趟旅程耗時一年,但對宋美來說彷彿過了十年。
終於團聚了,她和母親坐在一起,吃著明惠自製的辛辣冷麵。
這道經典的北韓菜餚是宋美的最愛。與內疚的母親相比,宋美散發出一種富有感染力的能量。她一邊安慰母親,一邊笑著開玩笑,隱藏著童年創傷的痕跡。
「在我從安置所出來的前一天,我非常緊張。我不知道該對媽媽說些什麼,」她說,「我想在她面前看起來漂亮些,但我在逃亡期間胖了很多,頭髮也亂七八糟。」
「我也很緊張。」明惠坦白道。
事實上,明惠沒有認出她的女兒。她最後一次見到女兒是在她8歲時,現在她見到的是一個18歲的孩子。
「她來到我面前,所以我就相信這一定是她,」明惠說,「我有很多話想說,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我只是抱著她說,『太好了,你經歷了這麼多才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