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還有一個美妙的F開頭單字,就是「回饋」(feedback)。只要你願意接受,回饋是終極強效的成長激素。我自己這些年來也收到不少忠言逆耳的回饋,所以相信我,我知道聽見別人說你不完美感覺有多難受。但長久下來,我學到回饋對你是好的。
我在史丹佛大學任職十四年了,大約第四年的時候,我當上校內首任新生學務長,這是我一位敬愛的恩師想到的主意,他覺得這個角色很適合我。於是我擬了一份申請計劃書,他們看了之後說:「好啊,你就去做吧。」
我動作很快。先找到無人使用的辦公室,再聯絡上Apple 商店的設計師,請對方捐了幾部電腦,依照蘋果那種簡練風格重新裝修辦公室。然後開始研擬與大一新生交流的新方法,重點放在讓校務系統(學校如何與學生交流、學生如何與學校互動)和課程創造歸屬感。投入一年半後,我們辦得很成功。首先最重要的是,我們團隊在學生眼中很容易聯繫、派得上用場,而且可以信賴。學生家長也感念我們的努力,就連校友會和發展處也嘉許我們的新方法,他們認為這能讓學生與學校關係更緊密,對學校未來發展有益。這讓我馬力全開,狀態絕佳。
有一天中午,我和團隊一名同仁外出用餐,我開車。飯後我在行政大樓前停下來送她下車,她在座位上回過頭,誠實地看著我說,她在學務處聽到多名同事在談論我,他們覺得我:
配不上這個職位—要是公開徵人,她絕對拿不到這個缺。
搶走他們的機會—她也不管有沒有人,看到椅子就坐下來,一屁股把我們擠走。
野心太大—只顧著往上爬,完全不在乎踩著誰的頭。
我坐在那裡強忍住眼淚。我愛我的工作,而且直到這一刻以前,我都以為自己做得近乎完美。聽到這件事,我當場愣住,心裡覺得很是羞愧,我竟然是需要別人來指正我的那種人。我朋友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看得出她也不忍心直視我的眼睛。
這不是因為我寫的哪個備忘錄,或我主持的某一場會議,也不是哪個經費項目出了差錯。我沒辦法明天上班出面就把事情解決。我提出的點子新不新奇並不重要,重點是我沒和之前的謀事者合作,也沒表現應有的尊重。這關乎好幾個月到好幾年來,我在職場給人的印象,關乎同事對我的觀感。人生中我最渴望得到他人的肯定。然而現在看來,我非但沒有得到,還徹底辜負了那些對我深具意義的人。更慘,我甚至還傷害了別人。
我當時還不知道成長型思維這個概念—卡蘿•德威克(Carol Dweck)的開創性著作《心態致勝:全新成功心理學》(Mindset: The New Psychology of Success)再過兩年才會問世;但我知道在我能力範圍內要想改變現況,我只能更努力做個好同事。我知道這是眼前的當務之急,但不代表我就曉得該怎麼做。而且老實說,有一部分的我只想當面去跟那些愛唱反調的人說,他們根本大錯特錯。
欠缺與人合作的能力或意願,看來是我最須重視的問題,我其實已經感覺到這件事在我們學校裡很重要•不管你的構想再好,有些人就是會提出異議或乾脆通盤否決,只因為他們這些酸民沒能參與其中。這也不是史丹佛大學獨有的問題;學術體系向來講求合作(換句話說,就是效率緩慢,有賴建立共識)。所以我對自己說:好吧,以後我會找人開會,說明我的主張。但做這些事時,我心裡很是無奈也很不以為然。如果說,跑道盡頭是我想要的結果,是我那些聰明的點子,合作,就是我跑向終點路上必須跳越的跨欄。
*作者為茱莉・李斯寇特-漢姆斯(Julie Lythcott-Haims),曾任史丹佛大學新生與大學部輔導主任,在校期間卓越貢獻獲史丹佛最高榮譽「丁克斯皮爾獎」,2022年當選美國帕羅奧圖市議員。本文選自作者著作《做自己的人生教練:致富、堅強、受人喜愛—史丹佛大學的生涯規劃必修課》(二冊不分售/感電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