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民主時代,有權有勢的永遠是少數人,一般平民大眾就是傾向同情弱勢、不喜權貴,從「大衛對抗哥利亞」各種變形的題材在好萊塢歷久不衰看來,就可以了解這種「權貴對庶民」情結幾乎是內建於普遍人性中,所以,當有一天你(妳)發現自己居於權貴那一邊時,要如何自處?這有個名詞可以解釋,就稱為「認知失調」,蔡英文及民進黨面對的也許就是這種狀況。
716遊行真正的主角其實是氣溫,即使是在民進黨全代會和716遊行之外的芸芸眾生,都是在酷暑下求生,熾熱火烤逼使每個人都要正視自己的生存底限,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民進黨可以穿長袖棒球外套在冷氣房開全代會,這個當然不是刻意為之,但因此更顯得該黨對民情已到無感的麻痺地步,圓山全代會和凱道行使公民權的716遊行民眾形成強烈對比,再加上蔡英文離一般大眾很遠的一句「冷氣還不錯」,即刻就搭起「權貴對庶民」的舞台;當然,搞群眾運動起家的民進黨雖然不上街頭久矣,但鬥爭的功夫還是一流,立即祭出反制之道,這個反制的過程,當然也顯露了民進黨長於對付異己的本質。
716九大訴求 多是延宕已久的改革
「權貴對庶民」的劇情總是讓人熱血沸騰,近期在歐洲及拉丁美洲上演的版本,則是將複雜問題簡單化及挑動兩極對立的民粹操作,然而,在台灣716凱道上的訴求不但不唱高調,甚至有點低調過頭,所謂的「居住正義」訴求中,沒有富人稅,甚至不見「打房」兩字,反而是「開徵中央囤房稅(行政院也在遊行前宣示將推動囤房稅2.0)、採行社宅輪候制、推動租屋透明化、改革區徵與重劃供給平價住宅」等逐步漸進的務實改革,絕對不是大撒幣可以挑動起民粹熱血的亮眼政策。
至於「司法正義」所列舉的「杜絕權貴司法、嚴懲不法關說/嚴懲黑金槍毒詐、強化犯罪偵查能量/打破黑箱假釋、重大犯罪提高假釋門檻/增訂棄保潛逃罪、修改外役監條例/制定吹哨者保護法與妨害司法公正罪」,除了「不法關說」較需明確界定外,其他如假釋、外役監等司法改革,其實都是立法院修法舉手之勞,端看有國會多數的民進黨做或不做而已,而吹哨者保護法及妨害司法公正罪更是蔡英文司改國是會議的承諾,黃國昌和館長將這些主張列為主訴求,坦白說是低標,基本上算是政策送分題。真正的關鍵是,即使是送分題,為何民進黨政府還是交白券!
不解決問題 卻羞辱提出問題的人
如此低標、甚至平常的主張,卻引來綠營的強力反彈,除了遊行前從側翼到主翼都出動攻擊黃國昌住了三十幾年的「違建」外,在遊行之後,大量的攻擊716遊行參與者八九成是男性,不論這個數字比例是否精確,有誰規定參與公民運動也要性別平衡,公民運動是權利,但不是福利,並非每個人都愛上街頭,所以當然沒有強制性別平衡的問題,男性女性誰愛參加,都是人民的自由;然而,一場男性較多的運動卻被綠營自動貼上「厭女」的標籤,事實上現場沒有一句仇女的口號、沒有一張仇女的標語,更沒有那一位在場的男性對女性口出惡言,他們只因為願意頂著大太陽、不計個人的麻煩上街頭要求政府貫徹承諾,就被貼上「厭女」、「魯蛇」、「行走的避孕器」等羞辱性標籤,民進黨在野時被奉為進步公民的,到了民進黨執政時卻淪為「什麼都不是的魯蛇」,只不過是因他們敢批評當朝就犯了天條。
事實上,從民進黨對付716遊行的手法就可看出該黨的本質。
越是街頭起家的政黨,愈容不得異議,中國共產黨是如此,民進黨也學得有模有樣;國民黨2008年重返執政時,一開始因大陸國台辦主任陳雲林來台而引發綠營與警方的強烈衝突,藍營喊出「暴力小英」確實令蔡英文很難接受,不過當時街頭衝突確實激烈、甚至滿街圍堵陳雲林,然而執政的國民黨並未出言醜化抗爭民眾,到了2016快要再次政黨輪替前,幾乎無一日沒有街頭抗爭,但抗爭者幾乎都成了綠營的英雄,諷刺的是,716上凱道的民眾中應該也有不少8年前參與街頭運的,只因抗爭的對像不同,待遇就有天攘之別。
民進黨既是大衛也是哥利亞 掌握大權仍要對抗在野黨
街頭運動起家的政黨為何更無法容忍異見,其實有更深層的理由,因為民進黨從黨外起開始對抗國民黨威權,從黨外到民進黨政黨輪替,就是一段段「大衛對抗哥利亞」的篇章,蔡英文雖然出身富貴,但她帶領民進黨邁入執政的過程,卻是結合各種社運團體,更容易形成「庶民對抗權貴」的氛圍;只是等民進黨執政掌握大權後,卻不願調整內建設定,仍自居是大衛或庶民,就如賴清德將2024大選界定為「民主對專制」的戰爭,就是另一種形式的「不斷革命論」,民進黨雖然掌握錢和權,卻仍自居是大衛,仍要對抗失去權力的在野黨,既要吹冷氣的享受又要有街頭抗爭的正當性,面子裡子都要,既是哥利亞也是大衛。民進黨錢權都有,公民只剩上街頭的權力,但執政的民進黨連這樣的正當性也要剝奪。
如何剝奪?大家會發現在民進黨2022大敗後消聲匿蹟的側翼及網軍這次又因716全員出動,因為將遊行參與者抺黑成「厭女」的工作,必須由他們來完成。換句話說,激情的側翼其實也是民進黨的內建機制,不論蔡英文當家還是賴清德當家,都沒有不同。
民進黨將716遊行污名化成「失敗者」的「失敗」運動,其實正是在掩飾自己的改革失敗,他們如果以為這樣就可以轉移改革延宕的爭議,那就大錯特錯,為何舉手之勞的改革都做不到?遊行的質問只是公民監督的第一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