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正上映人氣旺盛的電影《歐本海默》（Oppenheimer），描繪美國物理學家歐本海默參與研製原子彈的心路歷程。當時環境是，軸心國肆虐下，科學家協助同盟國發展雷達等武器，他領導曼哈頓計畫，企圖超越德國而率先研發出原子彈以贏得戰爭，被喻為「原子彈之父」。他曾和愛因斯坦討論核武的潛在威脅而忐忑不安，電影刻畫其天人交戰的情境，例如，引用古印度史詩於核爆前「戰場上.....或遭遇艱辛，保護人者是前世所修善行」：於核爆時「我現在成了死神、世界的毀滅者」。引述詩句顯示其諸如悲天憫人的人文素養。
電影改編自曾獲普立茲獎的傳記《美國普羅米修斯：歐本海默的勝利與悲劇》。古希臘神普羅米修斯（Prometheus）從眾神那裡偷了火種給人們，遭主神宙斯懲罰在高加索山上受鷹啄食肝臟。火勢猖狂而讓古人害怕，反映於此神諭。今原子彈更具摧毀力，受國之託的歐本海默要背負倫理譴責嗎？
去年2月，俄國入侵烏克蘭。今年2月，因西方助烏而戰事不順，俄國前總統梅德維傑夫（Medvedev）威脅，俄國若崩潰，將以核彈拉世界陪葬：「我們不需要一個沒有俄羅斯的世界。」對照地，冷戰之初美國研議發展氫彈，諾貝爾物理獎得主康普頓（Compton）說「要是必須動用威力那麼巨大的武器才能獲勝，我們寧願認輸。」人心善惡不同，利害衝突時即見真章。
科學偏枯燥，電影中穿插性愛畫面，是為滿足窺私與促進票房。又出現歐本海默擬以毒蘋果害其師的情景，但最近他孫子認為電影不該有此聳動橋段，其實書也存疑；筆者宗觀其一生，也覺得很不可能毒害老師，電影這段應為造成話題而已。該深思的為其深刻意涵，包括當前全球暖化異常嚴重，使用極低碳的核能，應是文明的救星，至於氫核融合發電，若能成功更是文明的聖杯。另一危及人類生存的風險是俄國罔顧倫理而威脅使用核彈。史來，人類一直在戰爭中，原因包括生存壓力、貪婪、宗教、霸凌、政治意識形態等；今毀滅性核武讓文明更形脆弱。但即使美國當年沒造出核彈，後來也會有產出，包括冷戰對峙時。因此，更重要的是強化聯合國等國際規範，而非指責歐本海默。
英國科學家布羅諾斯基（Bronowski）名著《文明的躍昇：人類文明發展史》指出，有些科學家從事國防武器研發，有些則不願，兩者理念不同，並無道德高下之分，例如，逃離蘇俄與納粹魔掌的科學家，較願意助其新國家的國防。他也提到人性的善良面，例如，1946年，物理學家斯洛坦（Slotin）實驗時，不慎導致臨界連鎖反應，為免傷及周邊同事，他立即徒手撥開核原料，結果他受到大量輻射而身亡。
就如人工智慧AI可為善或惡，核能亦然。電影《歐本海默》提醒我們科技須由善良人性節制。諸如1969年加拿大蒙特婁因警察罷工而遭殃，如何發揮人性善良的力量以「力挽狂瀾」？更合作的國際法約才能克制人性的不良面，而全球更文明的教育則是根本。
＊作者為大學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