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聞》曾是左翼青年 楊偉中為愛女隕命

2018-09-05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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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救女而喪生的楊偉中,曾是一位左翼社運分子。(新新聞資料照)

因為救女而喪生的楊偉中,曾是一位左翼社運分子。(新新聞資料照)

不知為何,朋友間很少叫他偉中,多連名帶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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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楊偉中高一同班。開學某天的下課時間,幾個同學聚在一起談聯考分數,有人說六○○出頭,有人說六三○,楊偉中大笑,開朗地跟大家說他進建中連○.五分都不浪費。那年最低錄取分數依稀記得是五九六.五。他就是這樣的人,自信中帶有飛揚跋扈的氣質,一種頗具吸引力的人格特質。很快地我們變成好朋友。

「我窮,不是我家窮!」

我們繡學號是五字頭,也就是民國七十五年入學的一屆,那時尚未解嚴,即使號稱校風自由的建中,其實仍是黨國教育體制下的一環,威權仍在。

當時每天都要舉行朝會升旗,對學生服裝儀容,從頭上的大盤帽到腳上穿的黑皮鞋,都規定得死死,我們班導是建中出名的嚴厲老師,恪守著這些威權要求,同學對這位老師其實並不欣賞。

某日朝會看到全班都穿黑皮鞋,唯獨楊偉中故意穿白布鞋,怒問他為何不穿皮鞋,楊偉中淡淡地說:「窮,沒錢買。」班導高聲罵:「你家窮到沒辦法買嗎?」他也氣到,高聲回:「我窮,不是我家窮!」結果被記了兩支警告。其實楊偉中這一嗆,大家暗地裡都感到痛快。

楊偉中(後排左)念建中時,施寄青(前排右)曾帶他聆聽呂秀蓮(前排中)演講。(許銘全提供)
楊偉中(後排左)念建中時,施寄青(前排右)曾帶他聆聽呂秀蓮(前排中)演講。(許銘全提供)

多年後,同學相聚提起這事,雖嘲笑楊偉中喜歡標新立異,但心裡都佩服,當時只有他有勇氣反抗不合理規定。楊偉中家當然不窮,中學好友間常你到我家住,我到你家住,但他因為不能外宿,所以邀我到他家好幾次,然後第二天再一起上學。在他家當然有看到他的黑皮鞋,那時看到,兩人相視一笑而已。有趣的是,後來開放可以穿布鞋,但他開始穿皮鞋了。

二主一副不及格,被留級了

高一同學裡,我就跟他及王明虎最要好,我們三人是死黨。那時他常帶簡體字書來看,一次看到他在讀《長征》,過沒多久讀的是《張國燾傳》,也丟給我們看。那時尚未解嚴,大陸出版品其實都還是禁書,除了公館台大對面能找到一個攤子敢賣外,其實源頭不多。

高二有次買到兩套《台灣人四百年史》,我們還暗地較勁看誰啃得比較快,當然,最後還是他比我早讀完。當時就在這種自以為突破禁忌的刺激感下,我們交換書本,囫圇吞棗這些「課外讀物」。

高一楊偉中參加三研社,我則去了建青社。在一升二的暑假,我、楊偉中、王明虎、楊偉中在三研認識的好朋友陳光達,以及我國中好友同在建中的李達義,一起參加台大辦的「民權初步營」,那個暑假我們認識了情誼延續至今的一群好友:費絲言、陳雯怡、彭郁雯、張惠菁等等。

因為高一結束前,我從賴中強學長手上接任了空無一人的講演社,所以就找了楊偉中、王明虎、李達義一起經營這社團,而費絲言與陳雯怡則是北一女辯論社,後來我們這群人一起辦了不少校際辯論賽。辯論賽對我們的幫助不在口才反應那方面,而是對某一個議題不同角度的思考以及論述邏輯,更讓我們後來有共同的回憶。

高二開學前,我跟王明虎、楊偉中三人約好返校日一起回校拿成績,拿到成績單時,他發現二主一副不及格,被留級了。本來如果順利升級可以繼續同班,但他被留級。那天三人就在南海路、羅斯福路上閒晃到黃昏。本來總是高聲談笑的他,那下午比較安靜,最後拖著長長的身影去搭公車回家。

高二開學後,楊偉中已恢復了洪亮的笑聲。一次在三研社,他跟陳光達搭肩一起走進社辦,楊偉中朗讀著「我自橫刀向天笑」,光達接以「去留肝膽兩崑崙」,因為太過戲劇性,在場的人包括他們兩人都笑到不行。這是他們為了招生所想出的花招,那幾天他們倆就常常這樣你上句我下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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