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投埔里手工紙業沒落多年，從最盛時期超過50家紙廠，到現在不到10家。如今，這裡竟出了一家蘋果供應商！每支iPhone的電波屏蔽紙，就產自這裡。
成立於1958年的長春棉紙廠，眼見手工紙業式微，加上日本廣瀨製紙有意合作，於是在1968年合資創立中日特種紙廠。如今從Prada的紙袋、微熱山丘鳳梨酥的包裝、建材防火紙，到紅極一時的故宮「朕知道了」紙膠帶，都有中日的身影，在台灣市占率達7成，為國內最大特種紙廠。
中日和民生紙業大廠正隆、永豐餘走完全不同的路，後者大量生產，以規模取勝，中日產品少量多樣，靠技術、機能墊高價格，客戶橫跨逾十種產業，超過一萬家企業，品項超過5千種，「只要是紙，他們家就能做！」中日客戶、國內最大木皮板製造商科定副總經理林大政說。
以iPhone使用的電波屏蔽紙為例，因智慧型手機日漸輕薄，紙張厚度0.01公厘、重量一公克的差別，都可能丟掉生意，「我們光要讓這張紙從0.05公厘，降到0.01公厘，就花了18年！」長春紙廠第二代、中日特種紙廠董事長陳濤聲拿著只有6公克，是一張衛生紙1/3重的成品說。
排列組合找參數
做4年白工，成本難以估算
這一場長期抗戰，不是每個同業都能做、敢做，因為這0.04公厘的路，最大挑戰，是紙張除了要比衛生紙更薄更輕、還要夠強韌、不會被扯破，才能轉交下游電鍍加工。這18年來，中日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排列組合。
7個生產階段中，各有超過20個影響成品的控制點，相當於這150關，都要找到最正確的參數，否則一步錯，就回到原點。最初4年，中日毫無成果，為此耗費的成本，陳濤聲以「難以估算」來形容。
勇氣成勝出關鍵
年營收才6億，4億買設備
紡織產業綜合研究所產品部陳述亨博士分析，短纖維易斷，但長纖維，有韌性，又容易打結；只要有結塊就會產生高低不平，要找到最適長度，需要時間。
中日執行副總經理蔡文斌解釋，紙張要有拉力，重點在縱橫比，即纖維的排列方式，如縱向纖維太多，很可能橫拉就斷裂。但是，要做到縱橫比接近，必須靠特殊設備協助。
因此，現在的中日有2台單價近2億，機台長10公尺、高3公尺的特殊抄紙機，能達成陳濤聲期望的縱橫比。
這4億，在外人眼裡可能只是一般的設備投資金額，但對年營收不到6億、淨利僅5％的中日來說，是不成比例的鉅額投資。陳濤聲說，台灣特種紙業年產值也不過就10億，「只剩我們還有勇氣做這種事。」
搶「又小又雜」生意
最重要研發人員也最缺
陳濤聲的長子、中日營業處協理陳禹仲說，現在，透過專職人員監工，他們已經能將清洗時間從4小時，降到2小時，讓一台機器做到一天生產4輪。但他也感嘆，人越來越難找，畢竟哪個年輕人願意到深山裡的紙廠工作？
面對整個埔里紙業的困境，中日不選擇就此屈服。近十年，成立海外辦公室開始接單，要把小紙廠做成國際事業，並翻新公司門面，讓年輕人不會因外觀卻步。
這是與大環境抗衡的勇氣，當所有人都認為產業已到盡頭，陳濤聲加碼投資，把「又小又雜」生意做到精，埔里到矽谷，不再是天差地別的距離。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商業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