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飄零:離散時代與社會撕裂的哲學思考》為兩位作者的對談錄,內容橫跨古今中外,立足本土,讓讀者身處瑣碎、繁複的世事,還能追尋更澄明的心靈。
趙善軒(以下為趙): 陶先生,我們之前的對話中經常提到一個觀點。有些人會批評我們站在西方人的立場和價值觀來討論問題,說我們是「西奴」。當我聽到這些話時,不禁感到可笑。這種批評「西奴」的語言是一種以偏概全和思維僵化的表現。我們無論是從中國古代傳統文化的深入研究,還是從西方學者對中國的評論和觀點中,都能獲得豐富的思想和觀念。在當今全球化的世界中,接觸和學習不同文化的思想是一種豐富和開放的態度,並非背棄本土文化或忠於特定立場。這些學者的研究和觀點都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中國的知識體系,並對我們思考和理解當前社會問題提供了啟示。因此,我們應該擺脫僵化的思維模式,以開放的心態接納不同文化和觀點的交流。這樣才能夠更全面地理解和探索世界,並在這個多元的時代中發揮自己的智慧和創造力。
我一直以來都廣泛閱讀了許多中國學者的著作,其中有幾位對我的影響深遠。余英時研究了「知識人」和中國文化之間的關係,追溯了從古至今追求理想價值觀的歷程,以及中西文化交匯的問題。錢穆則提出我們應該對中國文化抱有溫情敬意,同時反對那些有損中國文化的政權。唐君毅則對孟子所說的「無惻隱之心、無羞惡之心、無辭讓之心、無是非之心,非人也」進行了深入解釋,並闡述了由此產生的四種美德,即「仁、義、禮、智」。這些學者的觀點對我影響深遠,令我印象深刻。他說惻隱之心的意思是對身邊的人,特別是一些弱者的同情、憐憫。一個人如果有惻隱之心而看見有人受到迫害,絕不無動於衷。「義」即公平正直的心。在一個經濟發展穩定的社會,往往仍有少數人飽受壓迫。當他們生活自由經常受到局限時,我們是否袖手旁觀?「禮」是指謙讓自己,尊重別人。「智」是明辨是非之心,例如你怎麼去幫助一些遭壓迫者並站在他們的角度說話呢?
關於以上種種問題我不單關心中國,更關心全世界不同地區。當然基於費孝通所講的「同心圓文化」下在程度有分別,畢竟這就像漣漪一樣擴散,而中間那一波是我們核心之所在。不過,香港往往有一些建制的支持者,特別是「深藍」人士說的東西是完全跟中國文化所追尋的有衝突,但是他們又能夠「理直氣壯」。有關此情況你會怎麼理解?
陶國璋(以下為陶):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或者在身份認同上,有的人會很強烈認同自己是中國人,有的是香港人,有的根本是反大中華等多種模式。有一個學生向我反映,說一些立場親建制的人士與其對談時覺得示威行為是徒勞的。一方面中國共產黨不會改變其立場,另一方面於現今中國文化發展的階段進行這些行為是浪費心神的。這種悲觀的情調引起我的疑問並思考該怎樣回應這一類所謂「藍絲」的言論。本來使用顏色把人予以定型頗為不佳,然因此代表符號方便,大家一聽就知道「深藍」的意思就是很強烈維護中國文化傳統、保持穩定,甚至對於政治體制要體諒、支持的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