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哥哥的寶物換得金錢,Hamolu有何感想無人知曉,但過程可能未必如橫尾所說「欣然讓出繪曆」或「對方很爽快地表示願意讓渡」。
《臺灣日日新報》彷彿追蹤重大案件,橫尾如願將第一件Haba-an祭事曆帶回總督府,次日消息即見報。這篇報導提及橫尾取得祭事曆的過程,大致如前文,比較特別的是關於此件祭事曆的描寫,除了尺寸大小,錯誤百出,看來是不在場的撰稿者或編輯翻出十幾年前的報紙剪貼外加想像的成果,末了還將文責推給遠在Mahowan的Hamolu和警察:
〈終於發現布農族的祕寶繪曆—派遣蕃丁到臺中州丹大社 讓渡交涉成功〉
【花蓮港電話】前略……。這次發現的繪曆與大正十四年(一九二五)發現的第一個大同小異。可說是與布農族創作者有關的第二個繪曆。此繪曆長一尺多,幅寬約七至八寸,板上橫向雕刻著繪文字,記錄著整年度的歲時活動。這次發現的原板看起來很有歷史,有磨損消失處,三十四年前再度覆寫,所以確認是真品無疑。恐怕除此之外,在布農族找不到這樣的物件了。布農族人據此繪曆而知每年的歲時活動及農耕祭儀等,而持有者據此向族人口傳,故此繪曆為布農族的傳家祕寶,對外族而言是秘密。……以上是Mahowan社警察聽持有者所說。
Haba-an的Bilian Manququ或許聽說Qanituan的祭司創造了iși-lu-lusɁan這種聞所未聞的器物,但多半未曾見過。無論如何,當他試著創作自己的祭事曆時,並未參考也未模仿Qanituan的祭事曆,兩者的外形明顯有別,絕非報端所說的「大同小異」,此外,Bilian也發揮智慧、經驗與想像力,創建了一套個人專屬的符號系統。橫尾對祭事曆著力甚深,他的描述最值得注目:
(Bilian的)繪曆的形狀……為長方形,和Qanituan的相較明顯不同。……縱列分為七格,橫列分為十三格,總共區分成九十一格。……材質是檜木。雕刻方面,比Qanituan社更有藝術性,特別是橫列上的人形,令人感到豐富的原始氣息。
關於Bilian的祭事曆,可信的紀錄只有伊藤保、齋藤康彥及橫尾廣輔等三人的見聞與描述,他們從未提及Bilian「三十四年前」曾覆寫祭事曆板,《臺灣日日新報》的報導值得持疑。
Bilian翻山越嶺,在Mahowan生活了三年左右即過世,弟弟Hamolu繼承了他安藏於故鄉的祭事曆。Hamolu從沒想過回去Haba-an將哥哥的遺物帶到Mahowan,他不是祭司,根本用不到—來到Mahowan的Bilian也不再是祭司—花蓮的新家園和西部老家的風土不一樣,聚落所在地海拔不一樣。日本人讓許多事物變得不一樣,從前Haba-an的祭事曆,不適用於現在的Mahow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