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紐約州州長馬力歐·庫默(Mario Cuomo)今年初去世時,美國幾乎每一家重要媒體的訃聞,都提到他在聲望最高的1991年,放棄登記參選美國總統一事。然而,一個人政治生命中的一次重大缺席,為何成為美國政治史上值得記載的重大事件?
在柯林頓出線前,幾乎每一次總統大選,馬力歐·庫默都會被點名,然而他政治的最高峰其實是1984年在舊金山民主黨全國黨大會上的一場演說,面對共和黨總統雷根塑造的「陽光美國」形象,他的演說描繪的卻是另一個強烈對比的美國,「困苦的城市,充滿恐懼低薪及無助」,對那些被雷根邊緣化的民主黨人士而言,馬力歐·庫默提出有力的反擊。
然而,對於爭取大位,馬力歐·庫默一直舉棋不定,在1991年更是相當戲劇性的,讓飛機在停機坪上空等,終於趕不及在最後一刻去登記參選,從此被戲稱為「哈德遜河上的哈姆雷特」!
馬力歐·庫默未參選,最後是柯林頓當選,到此刻,柯林頓仍是仍在世的美國總統中,聲望最高的,但是,馬力歐·庫默的餘韻猶存,前年以為平民發聲異軍突起的紐約市長白詩豪,就是繼承了馬力歐·庫默的餘緒,白詩豪這幾天提出了「與美國有約」,力打貧富差距,被視為是一次與左派的約定,如果馬力歐·庫默20年前就角逐大位,美國有可能扭轉貧富差距惡化的趨勢嗎?
政治人物之所以能成為哈姆雷特,正點出政治的矛盾與張力,政治必然是事關理想與現實,成功與失敗,狂飆與墜落,「選舉如詩、治國如散文」就是馬力歐·庫默的名言,所謂的選舉如詩,絕非純然修辭及民粹而已,某種程度,候選人至少必須提出正確的問題,才能打動選民的心,而願意給予執政的機會;近年來能夠稱上如詩般的選舉,大概就是 2008年的歐巴馬「Yes we can」及去年的柯文哲對決連勝文,他們都提出了絕然不同於現狀的想像。
當然,歐巴馬與此刻的柯文哲想必都已品嚐「治國如散文」的苦澀滋味。然而,在選舉時提出不同的想像,執政後必須提出解答,這正是民主的戲碼,尤其,治國是如此重大的難題,因此更需要透過如詩般的選舉,來得到人民的背書及支持,讓他們願意忍受改革必經的痛苦。
如果馬力歐·庫默的不角逐大位,引人懸念,那麼,國民黨這幾天上演的「等無人」大秀,則令人索然無味,除了朱立倫外,王金平、吳敦義都不是第一次出場的政治人物,他們的問題不在缺乏新鮮感,而是無法對台灣和國民黨提供大家一個新的想像。
就以王金平為例,台灣政治品質惡化,他應該最能理解箇中滋味的。台灣最根本的問題是,朝野惡鬥導致政治的極端化,完全失去跨黨派的空間,因此不論那一黨執政,另一黨都全力扺制杯葛,台灣之所以會成為全世界賦稅率最低的國家,某種程度正是政治惡鬥下的產物,因為無法談合作,沒有那個黨敢於得罪選民,單獨提出增稅方案,這是典型的囚犯困境,最後是所有的人都受害。
擁有數十年的國會經驗,王金平首當其衝,然而,在他的聲明中,口口聲聲談得都是國民黨的團結問題,這真的是問錯問題,如何能找到正確的答案。
從這一次的國民黨登記戲碼來看,只能說「不值一等」,當一個黨的關鍵人物幾乎完全喪失提出vision的能力,最後他們選與不選,就只留下乾枯的權力角力,他們的「to be or not to be」又與民眾何干。
馬力歐·庫默最後那裡都不去,仍然做他的紐約州長,仍然眷念政治激情的愛與恨,他缺席總統大選,留下無限的懸念,然而,國民黨的候選人此刻雖然未明,但已確定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想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