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清德在13日當選國際記者會上說:「台灣告訴全世界,在民主和威權之間,我們選擇站在民主這一邊。」,當然不必把他的話當真,那是諂媚西方媒體的語言罷了。
但大選結果真的證明「民主」贏了嗎?的確值得一再深思。
沒有敗北者的選舉帶來的憂鬱與幻象?
日本記者野島剛詮釋本次大選為「一次沒有敗北者的選舉」。賴清德只得到四成選票,比2020年蔡英文的得票數少了258萬票,民進黨國會席次也沒有過半,但他畢竟還是取得了政權。國民黨在國會取得52席,雖然無法過半,但已經多於民進黨1席,成為國會最大黨。柯文哲獲得369萬選民支持,民眾黨不分區立委當選8席,成為左右政局的關鍵少數。這樣算「民主」贏了嗎?我們「2023秋鬥」主張的「終結綠色恐怖」訴求,算達成目標了嗎?
選前從消防員、醫護、全教總、到「工鬥」,還有「秋鬥」連續五天的11場「廣場幹譙」和「為綠色恐怖送終」遊行等,各社運團體輪番抗爭;還有社運四大寇:陳致曉、洪輝祥、潘忠政、蘇偉碩不懈的揭弊;反戰工作網絡學者的持續質疑備戰神話;成功減損了民進黨的光環、削弱了綠色恐怖。但作為「2023秋鬥」的策畫和宣言的起草人,我不得不說,這個看似達到朝野互相制衡的選舉結果,完全無法令人高興,甚至帶來某種「反高潮」的失落感。
首先,說出來一定會被認為是陳義過高、吹毛求疵的左翼沮喪感。那就是蔡英文完全執政八年所累積的罄竹難書惡政、貪腐、富二代和政二代世襲權位、派系分贓,終於讓資產階級代議制民主的招牌徹底落漆和破產了。這個眼睜睜存在的民選貪腐獨裁,讓美國新冷戰話術所宣揚的「民主對抗獨裁」成為笑柄,也是奠定臺灣疑美論的深層基石之一。但好不容易用八年代價換來的迷思破除,看來會因為大選「無人敗北」的戲劇性結局,又讓民主和代議制的神話重新復活了。從反對菁英代議制的理想主義運動來說,又要從頭來過的薛西弗斯式輪迴,令人十分沮喪。
這個沮喪可能發展為更嚴重的精神症狀,或許可稱之為「我的左翼選後憂鬱症」(此處只能說「我的」,因為還沒有和其他社運夥伴深入交換過選後經驗)。就是在大選前可以尖銳、決絕、甚至可說不太費力的批判完全執政的綠色恐怖,因為它如此清晰龐大,必須選擇和這種體制對決。但大選後,出現史上首度的三黨不過半,還有成功挖走綠營上百萬年輕選票的民眾黨,這體制似乎充滿了被顛覆的可能性,那先前的對決是否失去了現實性?對決削弱了綠色恐怖,但又催生了體制內變革的希望或幻覺,成為某種激進左翼的自我否定。這種憂鬱必然是孤僻且難分享的,可能需要另外書寫不公開的長文來自我療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