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以來的美國大學反戰示威,不只突顯以色列正在透支二戰後的輿論同情,也讓美國陷入了尷尬境地。
回顧過去,以美國為首的西方輿論在面對他國騷亂時,往往會替動盪冠上「代表希望」的正面標籤,例如歷時漫長且損害巨大的「阿拉伯之春」,以及喬治亞「玫瑰革命」、烏克蘭「橘色革命」、吉爾吉斯「粉紅革命」等經典「顏色革命」系列。而這種命名邏輯,往往是出於戰略考量的政治雙標:如果騷亂對西方、尤其美國沒有明顯益處,那麼事件就不會被稱作「革命」,而是會被定調為「暴動」或「示威」;但如果騷亂發展有利美國,尤其又發生在前蘇聯空間,那麼事件就有極高概率會從「暴動」變成「革命」或「某某之春」。
換句話說,在美國為首的西方話語體系中,命名騷亂的關鍵根本不是結構與原因,而是在哪裡發生、矛頭指向誰。如果事件發生在歐洲乃至美國,不論示威者的訴求為何,基本上都很難與「革命」劃上等號,頂多是被描述為「社會運動」,接著再被暗示可能有「馬克思主義者」等各種敵對勢力參與其中,例如2020年的Black Lives Matter(BLM);但如果騷亂發生在中亞、東歐、高加索乃至俄羅斯,那麼不論示威原因是什麼,都有很高機率被「革命」、「民主化」、「公民覺醒」、「追求進步價值」等描述覆蓋。
因此這波美國大學示威,不論學生訴求是否反映進步價值、展演了何種集體憤怒,光是發生地點在美國、示威對象是美國大學與政府,就注定了其名稱不會是「革命」,也無緣「最美麗的風景線」。但即便如此,這場大學的「美利堅之春」仍在發揮作用,即便其規模不如當年越戰、也很難扭轉美國的對以政策,卻還是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現實政治:伴隨學生怒吼此起彼落,拜登(Joe Biden)的連任機率就像美國的話語霸權,正被不斷掏空。
拜登的2024更加危險
首先觀察拜登的困境。
從去年10月這輪以巴衝突爆發以來,拜登就面臨了政治上的艱難平衡:為確保以色列公共事務委員會(AIPAC)等遊說團體支持自己,拜登只能一如既往支持以色列,包括在軍火援助、聯合國表決上無條件支援;但要避免進步左翼、穆斯林、阿拉伯裔等民主黨傳統選民背棄自己,拜登又不能一絲同情都不給巴勒斯坦。
到頭來,這位政壇老人似乎只能暗自祈禱,祈禱以軍會在加薩「見好就收」、祈禱選民能自動忽略加薩的斷垣殘壁與遍地屍骸,以免自己在金主與選民間左右為難。但從眼下局面來看,拜登的祈禱似乎沒有奏效,倒是憂慮正在成真。
一來,以色列的殺戮顯然毫無節制。衝突發展至今,以色列雖未徹底殲滅哈馬斯,卻已在加薩走廊殺害超過3萬平民,當中有不少婦女孩童,記者的死亡率也創下二戰以來新高。聯合國官員更在4月表示,以軍攻勢在加薩留下大量瓦礫與未爆彈藥,可能需要14年才能清除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