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個新興媒體平台—臉書上,更呈現沈默螺旋和團體迷思的現象。以龔重安案為例,幾乎每個人都對這樣的罪行義憤填膺,一致的認為該對此人處以極刑,這樣的情況反倒使不同想法的人容易噤聲,深怕發言遭到親朋好友的「圍剿」,也使尚不熟悉或無定見的網友認為「處死」就是正確的價值觀。這樣的沈默螺旋現象最著名的就是納粹德國時期,一致的言論與行動,消滅了社會進步的多樣性。在政策制定上,由於類似想法的人居多,在討論新的政策時將陷入決策的單一化,可能對重大的問題或瑕疵視而不見,這在2003年美軍進攻伊拉克時,白宮和國防部的高層並未對中央情報局提供的情資審慎思考,接受了推翻海珊的政策建議,其結果便是美國國力的相對衰落和聲望下滑。
行文至此,筆者並非廢除死刑者,僅是堅信人性的美好終將克服七宗原罪。更重要的是,探求社會的集體心理成因更優先於放任自身情緒的恣意橫流。台灣社會長期以來存在著「悲情」心態,也日益安於當前流行的「小確幸」,悲情使得台灣人始終尋找發洩的出口,不論是仇恨中國大陸、國民黨政府,甚至在鄭捷、龔重安等殺人案件上的集體宣洩,都是長期扭曲嚇得不健康心態,這樣的悲情是種「負能量」,在短暫狂亂的集體「獵巫」下,神智清晰的人常只能看著國王穿新衣,裝懵作傻,負能量最終也只能產生負面效應,陷入惡性循環。
小確幸則是台灣社會的慢性毒藥。儘管台灣擁有國際化的人才、最聰明的頭腦、四通八達的海洋運輸網和位居東亞要津的地緣位置,但是淺嚐小確幸就如品茗一般,讓人忘卻在舒適的生活步調,卻喪失與世界一同競爭的雄心。當重大的殺人案件破壞了台灣社會的小確幸,許多民眾紛紛指責「最美的風景是人」受到嚴重侵犯,亟思重回美麗的小確幸,卻少了更進一步走出舒適圈的勇氣。鄭捷、龔重安等人在生活、課業、求職上遭遇的挫折,點破了沈溺小確幸的台灣社會的赤裸現實,也就是存在一部分人連小確幸都無法滿足的社會矛盾,對於擁有世界舞台的其餘國家來說,台灣在意的小確幸則是另一種國際上的「鄭捷、龔重安」之流,儘管台灣比起北韓來說好上許多,但仍是劃地自限的「自我感覺良好」群體。要解決這樣的問題,仍在於台灣社會是否可以給更多年輕人力爭上游的希望。
值得慶幸的是,台灣年輕人並不完全再現上述的群眾情緒,譬如台灣大學、政治大學的學生透過經營社群媒體,試圖翻轉「公審死刑」的媒體效應,帶來與眾不同的聲音,也協助更多學生能多元地識讀媒體,避免成為情緒輿論的奴隸。政治大學也有「政大三十講堂」,邀請如李開復等世界企業傑出人才演講,漸漸褪去台灣的「國王新衣」。如毛澤東所說,「矛盾存在一切事物的發展過程中」。在世人皆曰殺的怒斥聲中,較為理性的逆向思考則以清流的方式展現出另一種輿論意見,這樣的正反交互辯駁的矛盾則可望能走向「合」的結果,促進社會的整體向上發展。
最後,不論龔重安案如何發展,終究得回歸依法行政的正道下。人心總是浮動,因此遵循制度,從中改革才是長治久安的做法,不論是中國大陸的「依法治國」,或是台灣的「依法行政」,都顯現兩岸共同關切的法制面向。當法治的發展健全成熟後,即使仇恨佔了輿論上風,但是愛和包容仍能有生存空間。
*作者為政治大學外交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