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快在當地找到工作,但發現自己人際關係歸零、之前的工作經驗也歸零,一切從頭開始。最難的是,看到同學們都在同樣的軌道往前行,自己卻一直在學習、衝撞、受傷、復原中,似乎在原地繞,路好像越走越遠,沒有方向,心裡特別慌亂。「那時媽媽告訴我:人生的快樂就是走自己的路、看自己的景,除非妳決定回來,否則妳就在印尼專心走自己的路,不要看別人有什麼。自己的路上有自己要承擔的責任,但一定也有不同的風景,看那些風景就可以了。」
賴珩佳懷第一胎時,一直找不到讓自己放心的醫師,心裡害怕得不得了,當時很多印尼婦女都到新加坡生產,尤其從雅加達飛到新加坡只需一小時二十分鐘,是一日生活圈,於是她聽從當地朋友的建議,在規定孕婦可以飛行日期的最後一天,飛到新加坡待產,並在當地找了「月婆」協助坐月子,結果卻是「遇人不淑」,這月婆不但會指使遠道前來陪伴的母親買東西,晚上更早早就寢,完全不顧嬰兒,最後還表示要提前回家準備過年,賴珩佳為這月婆的厚顏氣極,寬厚的母親建議就依原先的約定付錢讓對方走人,不必再有瓜葛。就這樣,從她在產房待產,到坐月子期間的煮食、照顧小嬰兒,所有事情全由母親包辦了。母親在人生地不熟的新加坡,清晨天還沒亮就摸黑拉著菜籃車上市場買菜,再拖著沉重的菜籃車走半小時上坡路回到住處,每天還談天說笑安撫剛做媽媽的女兒情緒,沒有一絲怨言,甚至笑說這是自己人生最瘦的時候。「後來回想當時媽媽是勞盡心力才瘦的,內心愧疚萬分!媽媽對我的愛與承擔,我永遠望塵莫及!」
原先只在印尼待一年的承諾,隨著她的公公建立新公司,要身為長子的先生負責,公公說:「等公司上軌道,世界隨你們去飛!」過了一兩年後又說,雖然上軌道,還是要有人負責把事情做好。就這樣一年年過去,似乎無窮無盡地,賴珩佳至今在印尼生活了二十三年…。
她曾經一直在回台灣或留在印尼之間掙扎,真正覺得可以面對是十年以後。那時她認識一位年近七十,當年也是在美國認識了結婚對象,四十多年前嫁到印尼的台灣長輩,閒談時長輩不斷抱怨印尼的種種,埋怨當時先生說只住五年卻過了四十多年,言談間滿滿的負能量,讓原本滿懷期待遇見家鄉長輩的賴珩佳覺得快被溺斃,她想,如果四十年後自己也像這樣,是否太可惜?「那是一個很大的轉折點,我需要好好思考,既然在這裡,該整頓心力,好好工作生活。」
她開始學習不抱怨,做可以做的事。公公問在財務顧問公司工作的她,為什麼不回家幫自己家賺錢呢?於是她進入家族企業,努力學習、融入,這是另一個不容易的開始;如今她掌理夫家集團的多重事業,擔任精品飯店董事長、資產物業管理公司執行董事,和房地產開發公司執行長,印尼語早已非常輪轉,還出了有關印尼大小事的書,也在台灣媒體專欄寫印尼。身為忙碌的職業婦女,母親的榜樣讓她對孩子盡心付出,「我每天四點五十分就起床了!印尼學校多在早上七點半開始上課,課外活動如校隊、球隊,六點半就要開始訓練,孩子六點得出門,我得更早起床為他們做早餐」。雖覺得辛苦,但回想學生時代,媽媽也是這樣做,「我以前凌晨四點起床讀書,覺得肚子餓了,就去叫媽媽起床弄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