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乍響
1975年4月5日清晨,在驚蟄的春雷中我被吵醒,窗外突然狂風大作,隆隆雷電交加,彷彿要將我的鐵皮屋頂捲走。天邊的魚肚白,一瞬間完全被黑暗所籠罩,四周好像瀰漫著一股不祥的預兆!突如其來的變天與傾盆大雨,我已了無睡意,心頭泛起一陣滴咕:為了考試昨晚讀到深夜,今早又被吵醒,如果上課再打瞌睡,恐怕又要被老曹K一頓了!外面的風雨將鐵皮屋敲打得嘎嘎作響。百般無奈,我只能打開床頭的收音機,碰運氣般的轉動找音樂,卻聽到每個頻道都在播放快報:蔣總統於今晨逝世了……。哇,老人家走了,那反攻大陸跟解救同胞怎麼辦?陡然間一行清淚落了下來。
在那個威權卻又信任政府「大有為」的時代,我們才剛退出聯合國(1971) ,與經歷日本斷交(1972)。結果這次月考要背的杜牧《江南通志》: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竟然變成可以派上用場的詩句。這一天真的好多路上行人都在哭泣!接下來,所有報紙都改用黑字下標題,連電視上都有 人出來呼籲:大家不要驚慌,不要懷憂喪志,要風雨生信心。面對這個突如其 來的噩耗,一時之間,我們好像又變成處在風雨飄搖的孤島上,舉國如喪考妣般,泣不成聲!連平日嚴肅的老師,都在講台上紅著眼睛,沙啞的叮嚀我們: 好好念書,報效國家。至於住在眷村的那些同學都在說,父母整天唉聲嘆氣, 爺奶更是老淚縱橫,幾乎食不下嚥。
後來,學校帶我們到國父紀念館瞻仰先總統儀容,在哀傷肅穆中,隊伍長的好像要排到幾個世紀之久,好不容易終於才能看到那個孤單躺在玻璃棺木裡,閉著雙眼的老人家。此時,我耳邊好像又響起過年的時候,他在黑白電視機前,操著我們都聽不太懂的浙江口音,和藹的跟大家問候說:各位同胞們…。許劍虹專欄:抗戰勝利80周年紀念─美中攜手為「自由中華」而戰更多文章
後來他出殯時,在送往慈湖途中,密密麻麻的人群,不知綿延多少公里?許多人還披麻帶孝,雙手握香,跪拜磕頭,含淚送最後一程!此情此景, 即使過了半個世紀,我依然無法忘懷。而在人群中,也出現一對我未來的義父母,這對來自黃土高原的苦命人,本來生在人丁興旺的大家族,卻因國共內戰,橫遭賊寇抄家滅族,僅存兩人,冒著九死一生,追隨國民政府部隊來到臺灣。
誰知「風聲吼」招來陌生女子的來信
在那一個遙遠的年代,家國與個人命運緊緊相扣,我們從小就被教導「愛國愛家」,還要遵守「禮義廉恥」,做個「活活潑潑的好學生」,「堂堂正正的中國人」!當時,高中學校流行出班刊,可以在各校流傳,甚至引起爭相傳閱的風潮。出版這些班刊,與其說是高中生希望宣揚理念,以文會友,不如說是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情緒發洩。總之,出版班刊是高中生認為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