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林家興還是選擇回到體制,「他們基本上還是沒有很認同體制外抗爭,」但在社運裡找到的火苗,仍在傅榆心裡燃燒,「他們會覺得說這沒必要,『你們為什麼不循正常管道來抗議呢』,那是他們沒有真正去理解社會運動啊,我就沒辦法接受這樣子的說法。」
泛藍青年快閃街頭後,傅榆的藍綠對話暫告失敗,她卻以退為進,轉向追求中國、台灣的公民對話。當時她讀了吳介民的《第三種中國想像》,對「跨海峽公民社會」的概念如遇知音,期盼兩岸體制外的抗爭者,可以集結起來,對抗跨海峽的政治集團。
「這跟我想的不謀而合啊,我就覺得很興奮。」於是輾轉間,她找到當時就讀淡江大學的蔡博藝,加上陳為廷,開始拍攝《我們的青春,在台灣》。
鏡頭太近,近到沒有別人
故事始自他們還青澀,還各自在校園對抗體制的時候,拍著2、3年過去,就占領了立法院,有夠莫名其妙,其中一個人甚至是學運總指揮。
但浪潮很快就退去,318學運退場後,街頭青年分進合擊,有人發起新的組織,有人組新政黨,陳為廷跟蔡博藝則試圖進入體制,結果卻傷痕累累。
2014年12月,原本投入苗栗山線立委補選的陳為廷,在接連爆出襲胸醜聞後,宣告退選;而參選淡江大學學生會長,卻為中國學生身分屢遭刁難的蔡博藝,也早在11月時黯淡落選。
事實上,這原本是一部拍砸的紀錄片。
「那時我陷入了運動傷害的時候,對政治沒興趣,對紀錄片也覺得沒有用。」蹲在低點,傅榆才驚覺,原來鏡頭貼得太近,近到框裡只有陳為廷、只容得下蔡博藝,說好的對話呢?說好的跨海峽公民社會呢?
我們的青春,拍成了他們兩人的青春,經歷過的人看著,卻找不到共鳴。
318學運歷經前幾日的激情後,出現所謂「賤民解放區」,不滿學運指揮核心的人,每晚在濟南路上聚集,砲轟整場運動,如何被少數人壟斷。
「我真的畏懼民主。」議場內的陳為廷無奈說出這句話,傅榆拍到了。
性騷擾醜聞接連爆發、宣布退選後,陳為廷一個人躲在家,自暴自棄怨嘆群眾有多可怕,「你拿個拍就是逼大家一直看我,這有違紀錄片倫理,你已經影響到當事人的生活了。」
脆弱到不能給人見的樣子,傅榆也拍到了。
到頭來,所有的期待都放在陳為廷身上,但一個還不到30歲的青年,怎麼代表整個台灣公民社會?
「我沒有在看別的做社會運動的人,他們還是在努力啊。」眼裡只有這兩個兩個人,就連成敗都緊緊繫在一起,他們的墜落,也變成紀錄片的墜落,「我就覺得,那我只是拍到他們的失敗,我把這部片拍出來有什麼意義嗎?」
紀錄片的失敗,是衝擊之一,之二,是則是因為看清自己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