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龍觀點:電車難題的台灣版答案之省思

2018-11-22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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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三種情境,均為1:5死傷評估的判斷困境,但從情境一到情境三的調查過程,支持「犧牲一人救五人」的比例,卻一路從八成下滑到近乎零。顯然,人們在進行道德思維判斷的過程中,不僅僅只是根據數字上的效益評估而已,而是隨著情境的逐漸複雜化,該數字效益的評估權重也逐漸下降,被其他更重要的道德價值觀所取代。這也就是邁克爾·桑德爾在該「電車難題」之後,所引發的效益論(Utilitarianism)與義務論(Deontology)之間的道德思維差異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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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是一個學界常用的「道德兩難困境」(Moral Dilemma),我在平時的課堂上也常用來與同學討論,可是在這次的演講中,我卻看到截然不同的結果:從一開始的情境一到情境三,學生們竟然出乎意外地都選擇了不轉向、不推胖子下天橋、也不動手術,換言之,他們傾向於「不做選擇」,讓電車按原來的行軌路徑去衝撞軌道上的五人,讓原就重傷的五人因沒有器官可作移植手術而死亡。

我非常驚訝地問:「明明可以做選擇,可以考慮是否要犧牲一個人來救五個人的,但你們為什麼都不做選擇?」

沒想到學生們竟異口同聲地說:「老師,做選擇是要負責任的,如果我選擇了轉向或動手術,那麼這一個人的死傷,就會變成是我的責任;可是如果我不做任何選擇,那麼不論最後的死傷多少,就都不是我的責任了。它可能是電車故障或號誌不佳或其他原因所造成的結果,就跟我不在撥盤旁邊、也不在天橋上一樣,該發生的事一樣會發生。我只是不做選擇而已,不管結果怎麼都不是我的錯啊!」

答案很簡單:我只是當作我不在場而已,讓原本會發生的事就讓它發生而已,那五個人的死傷原本就不是我的責任。我驚訝之餘,把這樣的答案稱之為「電車難題的台灣版答案」。

雖然當下有些驚訝,但我還是把這場演講依原來的規劃,將效益論、義務論與德行性的各種道德哲學理論講完。事後我稍加思量後,我慢慢地覺察到這個「電車難題的台灣版答案」,其實在過去這十年來,我也曾在課堂上聽過的,只是那時支持這種答案的學生人數及比例並不多,讓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少數學生的偶發想法而已,但是今天的這場演講,卻讓我真實地感受到這個答案的背後,早就是整個台灣社會文化的集體心聲了。甚至,我開始聯想到近二十年來台灣社會的思想變遷、道德價值混亂、及官僚習氣的不作為,恐怕都與這個「電車難題的台灣版答案」有關。

監牢。(Pixabay)
「囚徒困境」由塔克(Albert Tucker)命名,反映出個人利益最大化的選擇並非團體利益的最佳選擇。(資料照,Pixabay)

首先,我想到的是1950年由弗勒德(Merrill Flood)與德雷希爾(Melvin Dresher)提出理論,塔克(Albert Tucker)命名的「囚徒困境」(Prisoner's Dilemma),此困境反映出個人利益最大化的選擇並非團體利益的最佳選擇(參酌拙文<談當代高教環境裡知識分子的囚徒困境>)。當社會中的每一個個體都為自身利益的最大化,進行看似最理性的思考判斷時,但卻可能犧牲的是整個社會的平衡考量,甚至導致社會崩潰。例如目前台灣的九合一選舉,筆者在很多場合與年輕朋友們閒聊之際,總是會聽到一種奇特的心聲:「政治又不關我的事,我幹嘛去投票?」是的,一種看似理性的思維,我為何要浪費自己的時間與精神去關心別人提出來的議題與訴求呢?性別平權或支持/反對同性婚姻與我何干?可是我們有沒有想過,這種看以理性的自我中心思維,卻正在一點一滴地侵蝕我們社會上每一項公共議題的決策面,是我們的漠視與放任,讓台灣社會淪為少數人手中的鬥爭籌碼、利益掛勾的私相授受、和既得利益者的代代相傳,但它犧牲的卻是廣大民眾的集體利益和國家社會的未來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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