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黑色喜劇《再見，列寧！》講述柏林圍牆倒塌後的兩德矛盾，一名東德共產黨的忠貞黨員，兩德統一前生病陷入昏迷，而醒來後世界局勢已變，孝順的兒子為不讓母親受到刺激，處心積慮地讓母親以為自己活在東德，他把家裡佈置地跟以前一樣、費心剪接舊新聞錄影帶給母親當新聞看、挖出已停產的東德時期國營醃黃瓜的舊罐子、裝進自由世界生產的醃黃瓜...
你以為你所看到的世界，都是真實嗎？
八月底PTT有網友爆料說在近二十個內容農場上看到有關「喝一口（林鳳營）就吐出來，不只是臭酸還...」的一模一樣貼文，因此質疑有人在幕後操作滅頂行動。無論是否有人操作，「滑」出臉書超連結，做個動手查證、閱讀多方觀點的主動閱聽人，是停止破窗效應的關鍵，亦是走出他人打造的「東德」佈景。
新媒體世代的弔詭是閱聽人接收新聞的管道更加多元，但收到的新聞訊息則趨向單一。如果你習以為常地將臉書當作新聞入口網站，你所認為的事實，其實只是「臉書社交圈」裡的真實，當線下與線上的分界漸模糊，臉書的社交圈真實成為你生活圈裡的事實，那樣的事實或許揉合情感和民粹，長期下來，線下生活的價值觀與臉書真實相接合。最後，被媒體餵食的你，成為真實生活中的你。
「你是你所食（You are what you eat）」，你接收到的媒體，就是構成你這個人的基本成份。舉最近很夯的「 丙烯醯胺」為例，先有雜誌開記者會公佈市面上的19包黑糖抽驗結果，全都測出含有神經毒性的致癌物丙烯醯胺，該新聞標題 為「黑糖抽檢 全部測出致癌物質丙烯醯胺 」，記者會的隔天，臉書上馬上就被「黑糖含致癌物」的新聞洗版。如果你只是被動地讓媒體餵食，不一定能看到某些為黑糖「闢謠」的報導（想必沒這麼聳動、好看）。
當然廠商在製程上有錯，導致 丙烯醯胺含量超高，但媒體的下標方式容易讓人誤會丙烯醯胺是黑心廠商為省錢而使用的替代添加物。食安問題層出不窮，多數人的神經已被媒體過度挑動，人心惶惶的情況更容易在社群媒體中散佈恐慌，你還相信你所看到的「真實」嗎？
類似的例子還有在滅頂聲浪之下，媒體繪聲繪影地大肆報導錯誤訊息，甚至將三十多年前的「米糠油多氯聯苯」中毒事件說是頂新所為，而油品案還在偵查期間，媒體已見獵心喜地下了「世紀之毒戴奧辛」等標題，即便在今年 8 月彰化地方法院的越南油案審理庭已證實油品經 SGS 檢驗合格，且先前檢察官的檢驗程序錯誤、導致報告上的重金屬含量超標，但大部份人在情感上已難接受這樣的結果，更糟糕的是，多數人無論是現實和網路社交圈的滅頂氛圍已形成，若只藉由臉書餵食的新聞訊息，所得到的資訊不全，亦無多元、理性的討論空間。
羅蘭巴特說「作者已死」，意即讀者擁有解讀作品的權力，不再是作者說了算；而數位匯流的新媒體時代，我說「記者已死」，因為記者已成為網頁上的超連結，在混亂不安的時代，讀者很可能隨一波波超連結打破更多的窗戶。
＊普林斯頓大學社會學系碩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