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聲音的風景》追隨野地錄音師,探索台灣奧陶紀苔原

2015-09-24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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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欽慧,自然作家、廣播電視節目製作主持人、紀錄片編導、田野錄音師。因喜歡傾聽鳥鳴而走進自然,長期用聲音記錄台灣,致力發展土地的聽音美學。 (攝影者.石吉弘)

范欽慧,自然作家、廣播電視節目製作主持人、紀錄片編導、田野錄音師。因喜歡傾聽鳥鳴而走進自然,長期用聲音記錄台灣,致力發展土地的聽音美學。 (攝影者.石吉弘)

四周很安靜,輕細的蟋蟀聲是最穩定的夏日夜晚合唱,成為一路主打歌。或許因為空中飄著細雨,這夜聲音收穫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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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經過雨水的淘洗,葉子亮晃晃的。金翼白眉的嘹亮鳴叫,劃破山林寧靜。她舉起指向性麥克風,手腳俐落的瞄準鳥音所在位置,按下錄音鍵。長長的麥克風看起來像把手槍,她像位女大兵,精準射擊,只是捕捉的是聲音。認識她兩個月,我發現她最常出現的動作是「閉眼睛」,無論興奮的談論錄到什麼有趣的聲音,或者在此時。

她是范欽慧,野地錄音師,廣播節目〈自然筆記〉主持人,台灣聲景協會理事長,兩個女兒的母親。所有身分的交集,那就是—聲音。

追聲音18年,她上山下海,四處採集台灣野地聲音,曾帶孩子南征北討12座森林,錄下上百種動物聲音,孩子的週記本成了動物奇遇記。她站在媒體、聲學研究與聲音藝術的交會口,訴說聲音的故事。

「我錄下聲音,總覺得我有責任替它們發聲。當看見森林消失,你會生氣;但聲音的消失,你卻沒有感覺,因為你不識聲音。」范欽慧說。錄製野地聲音的背後,蘊含環境關懷。她一直在做的,是推動用聲音認識、理解甚而保護環境。環境資訊中心主編詹嘉紋說,以往談保育多以視覺為主,范欽慧提出的聽覺角度非常少見,也顯得珍稀。

相較於許多聲學研究採長期放置定點錄音機,范欽慧蒐集野地聲音的方式,傾向苦行。走進山林,親臨現場,以身體移動採集聲音。「我主動和聲音碰撞。這些動物發聲時,我都在現場,即刻感受聲音。」范欽慧說。然而,這群野地歌手哪會乖乖等在那兒給你錄音?范欽慧側背像個小盒子的錄音機,手拿著指向性麥克風,走上獸徑,罕無人跡最好,等待和野地歌手的相遇。當聽到騷動時,她快、狠、準將麥克風靠近聲音,按下錄音。

林務局羅東林區管理處太平山工作站巡山員賴伯書,陪著范欽慧在太平山錄音10來回。他清楚記得,2010年12月,攝氏3度,范欽慧第一次上太平山,晚上10點去翠峰湖錄音,隔天清晨5點,又去,山上飄起雪花。「這是有難度的。你必須全神貫注,聽聲辨位。很多時候看不到躲在樹叢後的鳥,就算確認好位置,按下錄音鍵,牠卻不叫了。」賴伯書觀察。秘訣無他,等待,再等待。有一回范欽慧沒等到鳥叫,卻等到滂沱大雨,從耳機裡傳出的雷聲,震得她往後倒彈。賴伯書對她說,這也是太平山最真實的聲音,樹濤、東北季風,和人發抖的聲音。

「我從欽慧學到的一課:把眼睛和嘴巴閉起來,耳朵就打開了。」賴伯書說,遊客從視覺賞太平山,有時看見五種鳥類,但聽鳥聲,卻可聽到10種,仔細聽,就能發現更深層的大自然。

跟著范欽慧錄音的過程中,很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我們不自覺放輕聲響與腳步,一聽到聲音,竟全員定格,等到范欽慧放下麥克風,才恢復動作。一部分的原因,怕收進雜音,但或許,我們開始甘願為這美麗的聲音,停止一切干擾塵囂。

我開始學她閉眼睛。下山時,發現聽覺放大了。每一絲細微聲響,我都想追根究柢,才發現原來只是雨刷刷著玻璃的聲音。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商業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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