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中,持續最久的幾件事:工作、友情、閱讀。最重要的是家庭。瑪麗亞和我從一九六五年就住在一起,至今超過五十年, 其中有四十二年住在同一個房子裡。我們性格迥異:一個冷靜、拘謹, 一個熱情奔放、慷慨揮霍(猜猜誰是哪一種?)一個有組織且深思熟慮, 一個主動且有爆發力。一個喜歡大自然,一個喜歡城市。一個喜歡冷, 一個喜歡熱。一個會表達她可能不曾有的感覺,另一個傾向相信他所沒有的(唉,使用代名詞就沒得玩了。)一個負責煮飯,一個負責吃飯。但是⋯⋯
我們喜歡同樣的人。瑪麗亞是我所知最好的讀者,而且我們喜歡的書大致相同(如果不一樣呢?)我們有一樣的幽默,而且數目還不少。她老是說,如果不是我老逗她笑,她幾十年前就離開了(她是說真的嗎?)我們對錢的態度一樣:有錢的時候不在乎(現在),沒錢的時候不在乎(以前。)我對她舞臺演出有絕對信心,我總覺得那是比較有趣(但對我而言是沈悶)的職業。我對她的判斷也有信心,雖然她常隱藏而非展現判斷力;畢竟,她母親教養她要虔誠而不是有智慧。她的智慧是刻意深藏的。即使如此,我也有些氣惱珍奈特.馬爾侃,她堅持瑪麗亞比我聰明(我不相信她是說真的。)她對兒女和孫子的奉獻(麗茲有一對很棒的雙胞胎奧利佛和雅各)遠超責任要求、有時甚至超過自然的要求。但我也對他們盡心盡力。我們與尼基一起經歷的幾次風暴,讓我們變得更堅強、而不是更無力。麗茲的第一部紀錄片,《Today’s Man》,就是講尼基的故事,這部紀錄片也成為亞斯伯格社群的知識與安慰的主要來源。的確,麗茲和她的孩子是我們的生活中心。而麗茲與我的關係一直很好(她也會這樣說。)我們的想法一致、反應一致,我們甚至都容易發怒,真是很不幸。還好,我們很少對對方發脾氣。我一直感激她給了我一位完美的女婿,給了她孩子一位完美父親:麥可.楊。偶爾,當她跟我說麥可惹她生氣時,我會提醒她,男人要互相扶持,我自動站在他那邊。但她知道這不是真的;我站在她那邊,永遠。
瑪麗亞和我想辦法適應彼此的作息。當她要排練、或一個星期演出八場、或不在家、或在鄉下時,她就是兼職主婦;要是我要在巴黎或邁阿密待上好幾個星期時,我就是兼職先生。這種安排完全行得通。我需要獨處,她需要人群圍繞。我們有電話,真是老天爺賜福!除非我們意見不合,否則,聽到她的聲音,就像吃了安慰劑。哦,對了。她是位漂亮女性。絕對毫無疑問。婚姻裡得有一方是漂亮的,那個人永遠不會是我。記得我還是個小男孩時,我母親跟我說、溺愛地說,「你有一張只有母親才會愛的臉蛋。」我長大才驚訝地發現那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