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捍衛語言不通者的司法權利,陳允萍先後在2006年、一四年分別成立台東縣外語通譯協會及台灣司法通譯協會,希望培訓通譯人才成為公平的第三者。今年,他更參與第11屆Keep Walking夢想資助計畫,並獲得夢想起步金,用來建置台灣司法通譯協會的網頁、App應用程式。
台灣移工政策道道地地歧視了東南亞的藍領移工。」台灣國際勞工協會(TIWA)研究員陳素香單刀直入點出東南亞移工遭受階級差別待遇的問題核心,「台灣是一國兩制,同樣都是來自國外,我們不會對來自第一世界先進國家的勞動者採取明顯歧視的政策,諸如排除《國籍法》的適用、在台居留年限限制、不得自由轉換雇主等等;但是為什麼對來自東南亞國家的移工,我們卻以國家法律,毫無顧忌地施行歧視性政策?」
陳素香早期在報社當記者跑勞工運動新聞時,即使滿腹牢騷,想為工人抱不平,但礙於記者角色,始終無法介入,「炮火掃不到你,流血的都是工人自己,」她實在無法旁觀他人之痛苦。自嘲是「好事之徒,很喜歡參一腳」的陳素香,最終還是選擇走上工運之路。她說:「這是自己做得最喜歡,也最不異化的工作。」
陳素香從九○年代成為全職工運組織者,2003年9月正式進入台灣國際勞工協會。同年年底,她發起台灣史上第一次以移工為主體的遊行運動。這場遊行不但具體組織移工為自己的權益發聲,往後固定兩年一次的移工遊行也成為台灣工運的重要記事。從一開始訴求「移工人權是人權」、「反奴工制度」、「我要休假」到一三年的「血汗長照」。陳素香笑稱,搞社運有時好像馬戲團,又像是行為藝術工作,為了要引起社會關注,必須激發各種想像,以凸顯訴求的主體,讓政府正視政策缺失。「我覺得搞社運的人滿有創造力的,」她笑了笑地說。
陳素香以「血汗長照」移工遊行為例,除了必須清楚表達廢除個人看護改由國家聘雇;將外籍看護工、家庭照顧者都納入長照人力規畫;以及立法保障家務勞工三項具體訴求外,如何在遊行中深化台灣不健全的長照制度,將移工全年無休、工作負荷過重的事實向社會傳播?「我們將巨幅白布條升架在卡車上,當布條隨著機具傾斜時,血漿狀的紅色液體會順著白色布條流下,象徵移工的血淚『血流成河』,台灣的長照制度就是公然剝削的血汗長照制度。」
多年來,陳素香不斷揭發台灣對移工的壓迫與殘酷。曾經一位越南籍家庭看護移工被雇主兒子性侵7次,歷經懷孕墮胎,還以解雇遣返威脅她不得求援,因背負高額仲介費,她一開始不敢不聽從,直到無法隱忍提出申訴,男性檢察官竟然胡亂逼問:「有給你錢嗎?是不是你自己願意的?」也有社會名流把看護移工當家傭使喚,要求菲律賓籍移工穿著女僕裝無時無刻以優雅姿態服務雇主,還要隨傳隨到,只要她沒有立刻出現在雇主眼前,就罰寫「老闆(娘)叫我時,我必須立刻到面前回應。」英文300遍,或是指責她動作太慢體罰上下跑樓梯10遍,她每天都處在精神緊繃的環境裡。有一天聽見雇主回來的聲響,為了快速前往車庫門前迎接雇主,不小心踢倒腳踏車,撞破雇主保時捷車燈,竟被要求賠償25萬元。
雖然這些事件,最後都還給移工一個較合理的公道,但追溯問題源頭,陳素香認為,不得自由轉換雇主、巨額私人仲介費以及廉價低薪三大因素,讓台灣明目張膽把移工當奴工,以制度剝奪他們反抗的權利。「過去20多年來政府非常偷懶,面對不當的移工政策毫無對策。」她只好像烏鴉般不斷向政府發聲,讓他們無法迴避責任。「歧視與剝削的問題是個黑洞,」其實迫害者本身都自知,只是台灣選擇以集體失憶的方式,對移工視而不見。
發動移工工運的行動就宛如跨越不完的障礙賽,陳素香腦中還不斷激盪著,如何表達一五年年底移工大遊行的主題訴求形式。在她思索的同時,政府是否也該省思:身為一個先進文明、倡導人權的國家,該如何導正移工政策。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財訊雙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