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最後的夜晚》描述一個男人,在分離多年後,尋找一個充滿謎團的女人。畢贛說這是黑色懸疑電影,也有人說這是浪漫愛情電影,但畢竟這人的創作,就像在夜裡舉著火把,乘船順流而下,岸上的石頭、樹木都是風景,就是只能模糊地,遠遠看見端倪,隻字片語說不盡全貌。
古靈精怪的凱里青年
「我跟一個普通的凱里年輕人,真的沒有兩樣。」3年過去,畢贛淡淡地說起自己的身份,笑裡深不可測,摸不著他垂著的眼神,是故弄玄虛,還是戲謔地觀看世界,就連語言,在他口裡也有虛實交錯的魔幻氛圍。
總之,這個驚艷世界的小伙子,堅稱自己只是普通的凱里年輕人。
普通的凱里人,出生在普通的凱里家庭。畢贛自小父母離異,開理髮店的母親,只有上學時,會到學校看他,跟著過生活的父親,開過出租車,後來在煙草局上班,很愛喝酒,「他比我更像藝術家。」
尋常的小鎮時光,就尋常地走了過來。畢贛在奶奶開的麻將館寫作業,課業之外的時間,就像同輩的80後中國青年,聽香港、台灣的流行歌,在仿冒遊戲機裡耗上大半時光,「小霸王,學無止盡。」沈著的臉孔興奮地笑開,畢贛伸手,比劃出小霸王遊戲機的形狀,「好像是模仿任天堂的。」
尋常的日子在高中岔出新路。畢贛喜歡動物,有一回朋友送他《導盲犬小Q》的光碟(台譯:《再見了,可魯》),讓畢贛開始期待,未來可以拍動物的影片,後來他又被雜誌的影評專欄吸引,一頭熱考進山西傳媒學院,在編導系主修電視專業,至於電視編導,跟電影導演其實不一樣,則是入學後才發現的事。
大學時的生活,物質條件算不上優渥,班上同學每個月生活費1000元,畢贛只有600塊,沒閒錢買光碟,想看的電影有時太偏門,連中國的網路資源也找不著,所以他每天跟室友形容哪部片有多好、多棒,隔天室友就會被慫恿,買回來跟他一起看;大二那年,拍了短片《南方》,校內評價兩極,一大票人喊看不懂,還是拿下學生影展金獎;後來拍長片《老虎》,畢贛寫了一頁劇本,蓋在一大疊白紙上,拿著找人問:「跟不跟?」做攝影的同學,以為已經有很完整的劇本,「跟!」
才氣在他身上,早就氤氳浮現,至於才華不能克服的,沈著的腦袋古靈精怪,總是能找到路鑽出去,曲曲直直地,向人們投下蜿蜒數千里的暈眩感。
「我就是個普通的凱里年輕人。」笑意輕得像煙飄盪,名下作品已拿下4座金馬獎,普通的年輕人聽了,大概只有滿臉問號。
每次拍片「就是完了」 最不願害投資人虧錢
「每次就是完了。」畢贛這樣形容自己的拍片歷程。拍《老虎》的過程,其實淒慘無比,至今仍不肯讓外界看成果;拍《路邊野餐》,他把自己消磨到底,「 我個人所有的資源,我的整個世界都貢獻出來了」,直到殺青後好一陣子,還常有人上門討道具:「你跟我借的衣服還沒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