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同志運動倡議為考量,選舉無疑是政治(Politics)的,但也同時是政治的(political);是一場大型的「現身」活動。同志候選人的出現和發聲,衝擊了受傳統保守價值深植已久的選舉場域,而同志親密關係的公共化,藉由同性伴侶在社區活動的雙雙拜票,儘管工具化的操作看起來和異性戀一樣,反而更具有十分重要的「現身」和「敢曝」意義:
這兩個同性別的人就是男不男女不女,她/他們不是好姐妹,也不是好兄弟,而是會做愛的伴侶,並且她/他們要選舉,還要跟你拉票。
這種操作方式特別適用於以全國倡議為基礎的不分區立委,例如綠黨社會民主黨聯盟的許秀雯與簡至潔。在各式場合中,可見簡至潔同時以「許秀雯的伴侶」及「伴侶盟秘書長」的雙重身分自我介紹,以各種方式彰顯同性伴侶的形象和價值。
社會保守價值的強迫入櫃
然而,若以取得區域立委席次為考量,選舉無疑不見得是政治的(political),而可能是單純政治(Politics)的。由於台灣屬於單一選區制,以勝選為目標的區域立委候選人,往往必須盡可能囊括該區域的最大公約數,其政見、對外發言和形象,便容易趨於謹慎。同志候選人在區域選戰上,同志身分便成為一種「奇特」的存在,是個人特色又不能太彰顯,是誓死捍衛的認同卻又是不想被追問質疑的理由。而在日常生活中已出櫃的同志候選人伴侶,若要積極投入選戰,更將面臨許多古怪尷尬的處境。
在幾位同志區域候選人之中,松山信義、具有同志諮詢熱線背景的呂欣潔算是「現身」最積極的候選人。其伴侶陳凌全身投入選戰,兩人不但公開註記成為第一對台北市的同性伴侶、雙雙以婚紗造型出席酷兒影展,還舉辦大型辦桌婚禮,藉由同志議題的話題性,增加同性伴侶在媒體上的能見度,從一片老邁沒有新意的選情中,添增了屬於同志的熱力。
然而就算如呂欣潔般同志色彩如此鮮明的選舉形象,區域活動仍不易見到大張旗鼓如葉湘怡、高婉倩或蔡依珊等異性戀候選人的競選方式,披上「伴侶」戰袍拜票的情景。或許有些選民知道呂欣潔的「那個陳醫師」是誰,但在大多數情況,在選民眼中,「那個人」可能只是候選人的辦公室主任、助理、志工,而不是「伴侶」,其他較不強調同志色彩的同志候選人及其伴侶處境則更加如此。
這其中便存在一種身分認同的難題。以文山中正區為例,苗博雅個人陽剛氣質明顯,在市場拜票時曾當面遭受「不男不女」、「為什麼不留長髮」的質疑,而此時也同樣投入拜票行程的伴侶,其身分與立場便顯得尷尬,究竟是否該「現身」,該用什麼方式參與選舉面對選民?在保守型選民較多的本區,一直彰顯同志特質會不會影響選情?選民對同性伴侶的接受度是最大公約數嗎?每一步反應和表現,在在都是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