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前我來北京時,改革家鄧小平的開放政策已全面實施。不過,在1994年8月,若我當時能寫下2018年的中國現實模樣,人家一定會把我當瘋子。然而,中國尤其在過去10年裡追趕西方的那種讓人嘆為觀止的速度,我即使做夢也不會想到。西方和中國之間曾長期存在一種力量平衡:西方擁有技術,中國人擁有大市場,並是世界工廠;他們對我們產品的模仿在很長時間裡不能對我們構成威脅。
中國人只能抄襲?西方別再自欺欺人
時過境遷。中國人自己現在也走向創新。他們以微信支付和支付寶等多功能手機支付軟件在金融、銀行體系發動了一場革命;華為手機之先進不亞於蘋果,在全球的銷售量超過iPhone;上周,中國探測器「嫦娥四號」在月球背面登陸,沒有任何其他國家做到過;在中國,電動公交車早已普遍,在德國,還只是一種示範項目;涉及人工智能,中國亦絕不落於他人之後。
我們驚問自己: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我們純粹是掉入了自以為是的陷阱。我們的確曾相信,中國人只能抄襲。這種設想, 現在必須承認,當時就有點兒幼稚。14億人口中早晚會出現大量富於創意的年輕人,否則,實在難以想象:剛出現有利的框架條件,創新大潮便接踵而至。
歷史上,中國就曾是創新國度
這一點讓我們而不是中國人吃驚。因為,他們對他們的國家有著不同的看法:我們西方人視中國的落後為常態,中國人則認為那只是暫時的疲弱。歷史上,中國曾經濟上強盛、具創新力。在經歷了150年衰敗、不幸和挫折後,它在某種程度上重新回到了慣常的水平。1820年代時,中國的經濟尚佔全球經濟總量的三分之一;在中國人眼裡,以鴉片戰爭、殖民主義的外來統治和日本入侵為標志的「百年屈辱」只是暫時現象,並將一去不復返。
有關當年受挫的原因,人們今天已不再王顧左右而言他。西方當時之所以能奴役中國,原因在於中國皇室的剛愎自用,以為自己是世界大佬,並認為,完全不需關注正在歐洲興起的技術進步。中國深信,自己天下無敵。由此,大清王朝忽視了工業革命,康有為、梁啟超這樣的改革派人士受到處死威脅,被迫離國。20世紀上半葉,中國無法治理,幾近分崩離析。遲至40年前的1978年12月,這個國家才重又向世界開放。
對目前統治中國的政治家,人們盡可以提出批評。不過,人們無法指責說,他們沒有密切關注國際間的技術競爭。他們採取了各種措施,以迎頭趕上,並在某些領域甚至領先他人。因為,他們吸取了曾有過的慘痛教訓。
德國的上升也起始於模仿
作為第一步,模仿者得到支持,他們在所模仿的東西裡加入為本國市場量體裁衣的新元素。由此,從即時通訊應用軟件Messenger-Apps中可以演變出微信應用軟件和美團這樣的遞送服務等多功能平台,可用以定購機票和看病日期,等等。它正是美國風險基金企業Andreessen Horowitz的合伙人陳梅陵所說的那種「我們生活的遠程服務」。
順便指出:很長時間裡,人們忘了,德國也曾模仿過英國人的火車頭,「德國製造 」是英國人想出來用以標志廉價的德國仿製品的屈辱性稱呼。在工業技術上,德國人當時毫無資本。中國則在數百年時間裡是全球最具創新力的國度之一,有造紙、瓷器、黑火藥和指南針等發明。因此,我們應盡快拋棄那種「萬人一律的螞蟻民眾」的偏見,根據這種偏見,螞蟻民眾在沒有自己意願的情況下實現計劃目標,用廉價仿製品淹沒西方。在1980年代,西方也曾對日本使用過這種陳詞濫調。
中國的進步越來越基於其創新頭腦。或許中國人的設想似乎很快就會給人類的發展打上深深的烙印。尤其令人驚奇的是,這種創新力竟然在一個威權國家裡爆發。不過,很明顯,至少對創新來說,自由度已經夠大。
因為,人們可以命令抄襲模仿,但不能命令創造力和創新精神。如今已經清楚:每過一天,中國人都更少一些對西方技術的依賴;而西方對中國市場的依賴卻不會更少一些。大眾公司董事局主席這些天點出了要害:」大眾的未來取決於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