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至今仍沒有一個文革結束紀念日?
「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中國人」——魯迅。
彼時,文化大革命還沒有發生。此刻,猴年春節的腳步越來越近了,文章的標題顯得格外聳人聽聞不合時宜。畢竟周子瑜事件與帝吧出征FB、那名怒斥號販子的白衣女生與帶著兩個孩子趕路卻被票販子搶走身上所有錢1500元的年輕媽媽,已經漸漸淡出公眾的視野。就像一年前,大約也是這個時候,被封殺的柴靜。
只不過公眾的熱度一過,事情似乎又回到了原點。喜新厭舊,我們幼稚得像個孩子。選擇遺忘的不是記憶,而是我們的良知。但這個社會的惡,並不會因為我們裝作看不見而消失。
封殺柴靜與《穹頂之下》易,單雙號限行易,還北京一片藍天難。
放任一場民粹的接力狂歡易,刪掉網路上謾駡的帖子易,回收那些抱著一腔愛國熱情卻做出文革行為的大陸人腦中的帖子難。
漫不精心醫改十餘年易,抓幾個號販子易,解決老百姓看病難看病貴難。
當年輕媽媽在兩個天真可愛的女兒面前哭著拷問這個社會的良心:「我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趕路,他(票販子)為什麼要騙我?」我已經不知道說大陸人什麼好。幫助年輕媽媽回家過年易,揣測衣冠楚楚的大陸人惡的下限難,喝止不少大陸人這樣輕易地棄天良和食品安全如敝屣難。
和公職人員財產不公開一樣,為什麼我們總是跳不出治標不治本的怪圈?講句真話,我們又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我們真的熱愛這個國家嗎?
這該死的自私的愛。
一個我們不得不面對的殘酷事實:2016年剛剛過去的一個月,是大陸知識份子潰敗的一個月。看到他們對北京號販子的義正辭嚴正氣凜然,看到他們對大陸民粹的蜻蜓點水欲言又止,看到騰訊、鳳凰娛樂1月20日略帶調侃地跟進一篇「周子瑜因禍得福」的報導,我只能一聲長歎。
在網路上短兵相接的不只是大陸網友與臺灣網友,還有大陸民粹和大陸知識份子。在周子瑜事件與帝吧出征FB中,大陸線民與臺灣線民有沒有分出勝負,我不知道;但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大陸知識份子在這次與大陸民粹的交鋒中完敗。
周子瑜,一個16歲的小女生,在大陸的駡名終於塵埃落定。而懷著一腔愛國熱情做出文革行為的大陸民粹,卻幾乎沒有受到任何批判沒有付出任何代價。威權,再一次成為大陸知識份子的遮羞布。但又是誰,在享受這種被動的快意?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這是一個輕重緩急徹底錯位的社會。而身處其中的我們,又曾經扮演正在扮演將要扮演怎樣的角色?說句心裡話,我已經快分不清是非曲直了,在這個充斥著互相矛盾信號的社會。
沒有親眼看到,感受不到其中的悲涼。經過這次大陸知識份子的典型潰敗,我對我們能否在歷史的關鍵時刻制衡遮天的權力以避免重複歷史的悲劇表示懷疑,《辯護人》最後的場面顯然只存在影視作品中。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華夏文人風骨,難道我們真的只能考古發掘?監督不了權力,我可以理解;引導不了社會輿論,我可以理解;但如果連顯而易見的民粹,連顯而易見的文革式行為,我們都沒有勇氣站出來,這種集體的冷漠與無力,這種見證偉大時代荒謬背後14億中國人強烈的挫敗感,在人類文明邁入21世紀的今天,我實在難以接受。
今天,對於任何文革式的行為,請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中國人;不管政府如何闡釋學者如何解讀,大陸人怎樣小心謹慎都不為過。只因為半個世紀前,那場被政治泯滅人性的十年浩劫,並未走遠。
今年,是文革發動50周年,結束40周年。我們是時候堂堂正正、正大光明,為文化大革命的結束設立一個公共紀念日了。
未來,決不是一個有點悲傷的夢。真正的改革,請攤在陽光下。
*作者為大陸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