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新生訓練的下午,老師說他以前也不理解,為什麼教授要請學生每週導讀文本。後來他明白,學習從廣大文本中擷取重點,並用自己的語言詮釋,正是抽象思考的訓練,也是研究所要教給我們的功課。但其實擁有抽象思考的能力與所處階級息息相關,位於中產家庭以上的孩子,比較容易進行理論式的抽象思考。
想起之前旁聽黃厚銘老師的社會學理論時,學到的一組對照概念:scholastic reason/practical reason。前者的「學術理性」,要求邏輯嚴謹的思考,而這種思考大多是旁觀,沒有時空壓力也沒有實作的挑戰,只是在一旁觀看;後者的「實踐理性」,是一般人在日常得立即作出選擇,有現實壓力的限制,很難作到邏輯一貫的思考。
老師也說,「scholar」一字譯作學者,它的字源意義其實是「賦閒」,有錢有閒的階級才有成本不切實際的思考,不像一般人在現實中得被迫作出妥協。如古希臘時代的城邦政治,也是因著有奴隸支撐其日常生產,才有機會培養天馬行空的想像。
我選擇繼續念研究所、待在學院內思考,是很幸運的事。但幸運以外,該思考的是:「你拿這些幸運做什麼?」因著這道牆,我們與外界隔開,暫時抽離塵世,便有機會跳脫日常。站在前人的視野上思考結構與行動,人在大環境中是否可以作出不一樣的選擇。
若慢慢帶離原本的自己一些,就能接近想要的人多一點。讓身體與理論對話,在一次次的建構中,撥開迷霧、往前踏步。閱讀不會是靜態的,會與你之前的生命連結,帶你走去新的地方。
我仍把學習視為一種奢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個既得利益者。有著不切實際的身分才能接觸這些,但未來的幾年,就奢侈地讓這些時間再延長一點吧。要更努力,才能對得起這些幸運。期望好好善待這份幸運,不再只有看見自己。
作者介紹│4Samantha
一九九五年生於義大利,現居台北。自由攝影師,目前就讀政大傳播所。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皇冠《在場證明》(原標題:你拿幸運做什麼)
責任編輯/林安儒